热闹的夹道一下子空空荡荡,万年拉了拉沈夷光的手:“走,去我宫里说。” 一入她现居的宫殿,万年便冷笑了声:“萧家越发不消停了,前日父皇才给萧德妃复了位,今儿萧霁月就敢挑唆老五那个蠢货找你的麻烦。” 她厌恶道:“都是六郎当年惯的。” 沈夷光拍了拍她的手:“无妨,阿姊,我心里有数。”她又忙问:“阿姊,姑母可还好?” 她实在想知道当年的旧事,如今她和谢弥关系暧昧不说,她已经不惜把整个沈家都押到了益州,她必须得搞清楚,沈家和谢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和沈景之一直牵挂姑母。 万年叹了口气:“有我照应着,六郎还算有点良心,倒也还能过得下去。”她遣退下人,左右瞧了瞧,压低声儿道:“我这次特地叫你来,还真有桩事拜托你。” 她眉头狠狠拧着:“母后一直有喘鸣之症。” 沈夷光面露错愕,万年比了个手势:“父皇和母后一向是面上情,六郎又是萧德妃所出,母后这些年一直小心着,喘鸣之症虽然不是大病,但若被有心人知道利用,也能轻易要了她的命。” 沈夷光想到姑母这些年的不易,眼眶发酸,毫不犹疑地道:“阿姊让我做什么?” 万年神色欣慰:“幽禁母后的地方我进不去,不过丸药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算是建康行宫里的生脸,你假扮送餐饭的内侍进去,顺道把药给母后,约莫有半个时辰,你还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夷光细细听了,颔首应下。 万年郑重叮嘱:“不管是母后的病还是你进去的事儿,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表姐妹又商议了半日的细节,万年留她在宫里住了一宿,第二日早起便帮她装扮,让她混入了送餐饭的内侍队伍里。 有万年帮衬,全程都颇为顺利,沈夷光径直入了幽禁姑母的含元殿。 她正暗道侥幸,谁料长阶之上,竟传来道熟悉的声音:“...衣食都交由你打点,日常起居绝不能苛待母后半分,听明白了吗?” 沈夷光捧着托盘的手指紧了紧,尽量不着痕迹地一抬眼,就见江谈站在台阶上,低声吩咐着什么。 他身姿如松,清俊挺拔依旧,不过面色却如淬了冰似的,漠然得紧。 沈夷光见他走过来,忙把腰又压了三寸——绝不能被他瞧见。 两人错身而过。 她一口气尚未吐出,身后人突然唤道:“等等。” 作者有话说: 今天卡文了,就一更啊啊啊 第46章 沈夷光脚步一顿, 额头沁出细细的冷汗,把腰压的更低几分。 江谈步步走来, 锦靴踏在青砖上, 沉沉的闷响像是叩在人心口一般。 他静默片刻,问:“这回来送餐食的人有几副新面孔。” 为首的内侍姓马,也是万年特地挑的伶俐人, 忙陪笑道:“之前有两个手脚不利索,公主就...” “我不是在问你。” 江谈淡淡打断他的话, 目光落到他身后一个努力佝偻的身影上:“抬起头来。” 沈夷光挣扎片刻,心知再磨蹭片刻, 更惹人生疑, 只能寄希望于万年高超的化妆技术了。 她咬了咬唇,慢慢抬起头, 掐着嗓子行礼:“殿下。” 江谈细细端详她片刻, 眼底终于兴起一层波澜:“你...” 沈夷光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默然无语,半晌才道:“罢了。” 他背过身:“你们进去吧。” 沈夷光身子一松, 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不敢再耽搁,忙忙地低着头和其他内侍一道混了进去。 这次来送餐食的都是万年精挑细选出来的,机敏得紧,一进殿里, 便十分自觉地正堂, 在门窗处把守, 以防隔墙有耳。 沈夷光挂心姑母,急不可待地掀帘入了内室, 压低嗓唤道:“姑母...” 内室无窗, 岑寂幽暗, 靠墙的位置供奉着一具佛龛,沈皇后跪在佛像前,双唇翕动,似乎在讼祷。 她听到沈夷光的声音,身子顿了顿,似乎是反应了片刻,才缓缓转过头:“潺潺?” 嗓音就似砂纸一般沙哑。 沈夷光听的眼底一酸,忙蹲下 身,握住沈皇后的手:“姑母...” 沈皇后迟缓了片刻,方才急急斥道:“胡闹!我如今还被幽禁,你这是做什么?!一旦被发现,你焉能落好!还不速速离去!” “姑母,”沈夷光忙攥住她冰凉的手,为了给她宽心,忙忙地道:“您放心,我和阿姊都打点妥当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们都挂心您...” 她吸了吸鼻子:“哪怕皇上要对沈家下手,可您毕竟为后二十载,后宫前朝对您的德行无不赞颂,他这么不明不白地将您幽禁了!我和阿姊今日筹谋,就是想问出个缘故,方能对症下药!” 她神色厌恶:“您还不知道吧?皇上近来由着宫里传您当年的风闻,说您...”她想到那些难听言语,忙岔开话头:“我们想问问您,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 “抹黑...”沈皇后嘴唇动了下,苦笑着摆了摆手:“你和万年都不必再为我费心,当年的确是我之过,我如今不过是父债女还...” 沈夷光完全不能相信沈皇后会做出抢人丈夫的事儿,她急道:“皇上何等凉薄寡情大家有目共睹,我可不相信您会为了这种人和别人争抢,这样的丈夫,白送您都不要!” 沈皇后见她口无遮拦,微怒道:“潺潺,祸从口出!“ 沈夷光毫不退缩,抿唇和她坚定对视,沈皇后嘴唇动了动,气势一泄,似乎被她勾起旧日回忆:“你啊...” 她神色怔忪,眸光也失了焦:“皇上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厉经起落,因不得先帝欢心,被封为厉王,早早地就打发他去了封地灵州...” 她眼皮轻垂:“然后,他就在灵州娶了亲,正是谢氏嫡女。” 沈夷光指节微微收紧,不觉屏息。 沈皇后叹了口气:“后来先帝亲弟叛乱,自封摄政王,在朝里一手遮天,今上的确颇有才干,又有灵州谢氏鼎力相助,他御驾亲征,意图拨乱反正,只是哪怕加上谢氏,他区区一地亲王,究竟还是不足以对抗摄政王的,所以...” 她苦笑了下:“他找上了沈家。” 沈夷光嗓子发干,中气不足地轻轻道:“姑母...” 沈皇后摇了摇头:“当时沈家族长是我父亲,他也对圣上的才干极其欣赏,他说了,可以帮助今上,但有个条件...” 沈夷光脸色比沈皇后还难看,轻轻道:“事成之后,立您为后?” 沈皇后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