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弥沉默不语。 昭德帝倒有些沉不出气似的,慈和问:“星回?可愿一试?” 谢弥抬了抬眼:“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昭德帝松了口气,唇角含笑,令人给他准备刀兵。 谢弥纵马,绕到鹿群一侧,他张弓搭箭,将手中长弓拉至全满,长弓在他手中,就犹如一轮耀眼璀璨的熊熊烈阳。 昭德帝见他下了十足的力气,唇边笑意越盛——他就知道,储君之位,天下没人能够拒绝。 谢弥箭尖斜指天空,手指一松,‘咻’地一声,长箭射出,仿佛裹挟了一团流火,直直地射入鹿群,箭矢从头鹿当中穿体而出。 昭德帝松了马缰,正要拊掌大笑,就在此时,惊变陡生。 箭矢射伤头鹿之后,竟然并未停顿,带着一蓬鹿血,直直地向着昭德帝奔涌而来。 昭德帝双瞳映出两点金芒,越来越近,不断放大,他想要大喊护驾,但因为恐惧,他嘴唇颤动着,竟然挤不出一丝声音。 时间似乎过了百年。 直到染血的箭矢,擦过昭德帝的身旁,将他□□马儿惊起,直接将他甩了下去,羽林卫这才反应过来,匆忙上前救护。 谢弥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让昭德帝这般狼狈,他把头鹿扔到昭德帝面前:“臣贺陛下雄风。” 昭德帝似是不能回神,被人搀着缓缓起身,过了许久,才缓缓笑道:“好,好,好。”竟是连场面话也说不出了。 整场午宴下来,昭德帝似乎都失了说话的兴致,直到宴末,众人正要起身告辞,昭德帝这才笑道:“诸位爱卿且慢,朕忽然想到一要事。” “清河县主沈氏,淑慎性成,雍和粹纯,高华嘉仁,甚得朕心,特封为郡主,赏二百汤沐邑...” “晏明洲多次和朕提及,倾慕夷光风采,朕亦觉着,夷光是和亲北戎的不二人选。”他顿了下,看向变了脸色的沈夷光,微微一笑:“那朕就将夷光指婚于北戎王帐之子晏明洲,从行宫出阁,择日完婚。” 将沈夷光嫁给晏明洲,是他早就打定的主意,如果今日谢弥接了他那把灵宝弓,他或许会私下指婚,既然谢弥他无意归宗,那他也无须客气。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虐,只是本土狗想写抢婚的桥段,欧耶,明天请假整理一下大纲,这本不长,目前已经进入到后期了,离完结不远辽,大概会写到三十多万_(:з)∠)_ 第53章 全场安静无声, 就连风声也停止了。 晏明洲搭在桌案上的十指微微泛白,不知是欢喜还是愕然, 他勉强啜了口酒, 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他的确是想娶沈夷光的。 但眼下,昭德帝摆明了在算计他。 想要的和不想要的绑在一块,还真他娘 的憋气。 不过很快, 他恢复了往日的儒雅从容,冲着坐在对面的谢弥微微一笑。 就算这口鲜肉是带着毒的, 他也吃定了。 何况还能让老对手吃瘪,何乐而不为? 昭德帝见他不语, 心知此计已成了大半, 他心下颇是畅快,令内侍再颁一旨:“婕妤晏氏, 性资敏惠, 天性自然,甚慰朕心, 故封为晏妃, 赐住雁娴殿,钦此。” 这位晏婕妤是晏明洲的众多妹妹之一,也是北戎王帐女子,当初和晏明洲一道来的长安, 入他后宫为妃嫔。谢弥执意同他撕破脸, 那他唯有拉拢北戎了, 既然晏明洲知趣,他不介意再搭一个小人情。 晏明洲自知他用意, 笑着行礼:“臣替阿妹谢恩。” 昭德帝转向谢弥, 和声道:“星回?” 谢弥两手撑着下颌, 眸光晦暗,与往日在沈夷光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抬眸看向昭德帝,不笑不言,眼底无喜无悲。 昭德帝心头无端生出一股寒意来,强撑着笑:“朕既给了明洲恩典,也不会厚此薄彼,你于朝廷又立下赫赫战功,朕便将沈爱卿之女认为公主,登宗室玉牒,将她指婚给你,你日后便是驸马了,如何?” 他心下到底有几分怯意,想着送个沈南拂过去,暂时安抚一下谢弥算了,待到沈夷光成婚,他有再大的火气就冲着北戎去了。 沈南拂哪里想到会有这等天降好事,宗室这些年也受过一些养女遗孤,但上了宗室玉牒,便等于上了族谱,分量和正经公主无异,她大喜过望,正要叩头谢恩,就听谢弥冷笑了声:“不必了,臣对沈南拂无意。” 沈南拂身子僵住,一时颇为难堪。 谢弥这般无礼,昭德帝硬是不敢发作,他不好再提赐婚这茬,只笑了笑:“也是,星回少年称王,眼光高些也是常事,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得你青睐。” 昭德帝明显在说屁话,谢弥修长手指抹过眉尾,遮住了眼底泄出的冷锐,唇角却挑起点笑意来:“陛下当真要给晏将军赐婚?” 昭德帝心头一突。 他发现谢弥的反应有些不对,他好像没什么被强夺所爱之后的暴怒,愤恨,无力,除了一副吃了蝇虫的恶心和冷漠之外,他整个人都过分平静了。 按照谢弥往日对沈夷光的在意,他不当是这种反应。 他好像…有什么准备。 他要是直接掀桌拔剑,昭德帝心里没准还安定几分,正好拿住他把柄,趁机狠狠敲打敲打他。 昭德帝强压下心头不安,微笑道:“星回玩笑了,君无戏言。” 仔细想想,他如今人在益州,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他说完又颇为郁郁,他发现每回谢弥出言冒犯,他不但不能明着计较,还得帮谢弥找补。 谢弥轻轻道:“那臣只盼陛下不要后悔。”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圣旨已下,这里又不是谢弥的地盘,他胆子还真不小! 昭德帝一怒,勉强扯了扯嘴角,干脆转向司天监监正:“朕欲择一吉日,出嫁郡主。” 司天监眉眼通挑,见皇上急着令沈郡主和亲,他忙擦了擦额上冷汗,干笑道:“下月初七,是千载难逢的吉日,极适婚嫁。” 昭德帝这才笑的有了几分真意:“那便是十五日后了。”他看向沈夷光,慈蔼道:“夷光这些日子就住在宫里吧,你是朕外家侄女,朕自会好生帮你操持。” 自昭德帝颁布和亲的旨意之后,沈夷光脸色一白,当即就要大声拒绝——幸好万年把她死死按住了。 昭德帝正愁拿不住沈家把柄呢,如果沈夷光当众抗旨,正好把她和一家子都锁进牢里,还能顺道处置了沈皇后。 沈夷光被她一拉,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全程低着头,手指微微发颤。 她也庆幸,谢弥没有当众发作,如果和昭德帝撕破脸,昭德帝不敢拿他怎样,但对沈家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