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像是一个人形火炉,近乎本能般地抱紧她,但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是混沌混乱的。 察觉到不对劲的老师们纷纷上前,渐渐感觉吃力的初俏几乎支撑不起他,而傅执的意识也渐渐归于宁静的黑暗之中。 …… 海浪声忽远忽近。 颠簸的海面蔚蓝得看不见一点人烟。 “……这是最后的食物了吧?我吃了的话,你怎么办呢?” 漂浮的一块木板另一端,挂着一个体型圆润的少女。 那是初俏还未瘦下来时的模样。 “……说起来有点可笑……”大约是在海上浮了太久,少女脸色苍白,冷得不停发颤,“……我好像总是和这种倒霉的事牵扯在一起,好不容易地震九死一生,结果毕业旅行又遇上了这样的天灾……说不定真的是我命中注定有这两次劫难。” 毕业旅行那一日狂风大作,他们的船被风卷得离岸渐远,他和初俏两人在混乱之中被甩了出去,全靠一块浮在海上的小木板才撑了许久。 水里太冷,必须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两个人都醒着的时候,就不停说话阻止彼此失去意识。 初俏说了她抑郁后的经历。 傅执说了他和别人家的孩子被报错的故事。 听完之后,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惺惺相惜。 其实傅执并非第一次注意到初俏。 同一个班相处三年,虽然交集不多,但他对她却有几分印象。 印象里,她安静寡言,偶尔会被男生言语嘲讽,又主动拒绝着和外界的一切交流。 他对这样的人一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他没想到,当他在校外被外校的学生围堵的时候,路过的她会那么勇敢的站出来帮他。 明明连自己都救不了,却还有勇气去拯救别人。 既软弱,又似乎藏着几分韧性。 “不是两次。”傅执望着远处一点晃动的渔船影子,忽然笑了笑,“至少这一次,会有人保护你。” 初俏一开始没明白傅执的意思。 可后来傅执忽然发力,推着那块木板和她全力向着渔船的方向去时,她察觉到了傅执想要做什么。 “你干什么!!还有那么远!!!我们俩游不过去的!!!!” “你会游过去的。” 初俏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两人都饿了很久,傅执也早已到了体力的临界值,如果傅执带上笨重的她是无法一起去求救的,可如果两个人接力,就有希望。 初俏眼看着傅执推着她游了许久,眼眶里涌出止不住的眼泪。 当初,她也是这样义无反顾救了傅斯年。 她不求得到什么回报,但却没想到,傅斯年在她亟需支撑的时候,选择了赵盈盈。 而如今,傅执只不过是和她聊了几天,却能在这样的生死之际选择保护她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比当初她做的抉择还要艰难。 她没有什么能回报的。 “傅执。” 少女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将之前捏在手里的最后一块巧克力拆开塞进他嘴里。 这是傅执让给他的。 “我其实经常想过要自杀。”她笑了笑,在傅执惊愕的目光中,反过来推着他前行,“而你没有,尽管你过得好像也很辛苦,但你比我坚强,你不应该为了救我死在这里……” “你停下!!!”傅执想要阻止她,“如果你再游下去,你就真的没命了!!” “……就是好像……有点对不起我的家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要是我能……再坚强一点就好了……”她温柔而柔软的望着傅执,“要是能早一点和你熟悉……就好了……” 用尽了全力的少女,一点点沉入海底。 傅执想要伸手抓她,可他被冰冷海水泡得肿胀的手指虚弱无力,什么也没能抓住。 之后渔船终于发现了他们。 虚弱至极的傅执发了疯地挣扎,哪怕已经身体机能已经无力支撑他想要去救初俏的心,他也在嘶吼着哭喊着不肯罢休。 要是这一切都是场噩梦就好了。 要是时间能够倒流,他能够早一点出现在初俏的身边,陪着她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阻止所有悲剧的出现…… 他从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唯有这一次—— 他恳求怪力乱神之说是真实存在的,让他能够拥有弥补一切的机会。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只是他没有料到,当重活一次的奇迹真的降临在他身上时,他会记忆混乱,完全忘记了前世那些事情的始末,只留下了最基本的本能。 …… 高热褪去,傅执的额头仍留有余温。 终于理清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渐渐平息,睁开眼的时候,头顶灯光亮得他眼睛略有些刺痛。 ……这并不是他的房间。 傅执头重脚轻,缓缓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外面有人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跟傅叔叔说了没呀?他同意了吗?” “嗨,就他和小傅的关系,要是拖着小傅回傅家才会适得其反……在我们这儿也挺好,俏俏那就你多照顾他了。” “嗯,我知道的。” “……也不能太照顾啊,男女有别懂不懂?” “有什么别?俏俏今年就要满十八岁了,可以谈恋爱了,我看小傅人不错的。” “才十八!着什么急?俏俏还不懂事容易被骗,我得替她好好把关……” “……别听你爸的,阿姨觉得小傅很好,可以谈谈的。” 从门缝里望去,少女盈盈浅笑,声音又软又甜。 “嗯,我也觉得他很好。” 傅家送来的炖汤还在灶上煨着,等初父和沈宛然出门后,初俏准备上楼看看傅执有没有醒过来。 推门悄悄靠近,见面色苍白的少年合上眼沉沉睡着,唇色极淡,醒时锋芒过剩的神色敛去,像是什么童话剧里的英俊王子,等人吻醒他似的。 初俏被自己这古怪的想法一惊,脸有些热。 他好像还没醒,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叫醒他? 初俏不知道他有没有退烧,便拨开了自己额前的碎发,打算贴贴他的额头。 ……越靠得近了,刚刚那个想法就越往外崩。 尤其是傅执的睫毛纤长,像个睫毛精,秀气得和平日凶神恶煞的模样判若两人,害得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初俏小心翼翼地贴近他的额头,两人额头相触的那一刻,傅执眼睫轻颤,睁开了眼。 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脖颈,她腿软了一半,差点跌在床上。 傅执的眼睛有些红,又有点肿,初俏怕他烧坏了脑子,结果好像连眼睛都烧红了。 他看着初俏的眼神似乎有些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