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 总不至于,借“以下犯上”之罪,暴打他一顿、罢了他的官儿吧? 想到此处,他笑而摇头。 “哟!想啥呢?这么开心?”秦澍的洪亮嗓音猝不及防地在他身后响起。 霍睿言一惊,手上的河灯滑落,斜斜掉入溪中,瞬即灭了。 “来了?” “早在你背后了!我若要杀你,你不知死了多少回!”秦澍转头与霍锐承打招呼,笑道,“你们这些天子身畔的公子哥儿呀!日子过分安逸了,半点防人之心也无!” 霍睿言暗暗惭愧,转移话题:“你神龙见首不见尾,事情办得怎样了?” “明日离京。” “不是刚来吗?”霍锐承插言。 “嗯,南下办点事。”秦澍答得含糊。 霍睿言猛地忆及宋鸣珂所言——此人,她要定了。 “日后还来京城吗?”他放下手上灯烛,与秦澍相对而立,目带征询。 “我打算,南下干一番事业,得空了定会来探望你们哥儿俩。” 秦澍笑得轻松,眸底却有淡淡憾意。 霍睿言对这位师兄素来心存好感,虽因宋鸣珂待其尤为重视,使他心生醋意,但秦澍身手确为少年人中数一数二的,如他们兄弟不在,多一人保护,也是好事。 “秦师兄,”霍睿言犹豫半晌,终归开了口,“圣上金口已开,希望你留在京城参加武举考试,将来为国效力,前途无量。这算是旨意,你……不妨慎重考虑。” “圣……上?你指的是皇帝?”秦澍一下子没转过弯儿。 “正是。” 秦澍似有些糊涂:“你们举荐了我?” 霍睿言猜他自始至终没想明白那一惊一乍的“漂亮小朋友”就是当今皇帝,当下也懒得挑明,笑道:“算是吧!这道口谕,我已传达,你若不从,我回头便对她说,你要抗旨。” 秦澍瞠目结舌,瞪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迸射出期盼与豪情。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你别耍我啊!” 以他的年纪,尚未有不计较名和利、寄情于山水的淡泊情怀,听闻皇帝指名要他,跃跃欲试之色无从掩饰。 “你以为我是你?动不动就耍人!”霍睿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秦澍摩挲双手,喜色愈加显露:“……这事儿,这事儿我得回去跟长辈商量商量,尽快给你答复,你等着啊!” 他边说边冲霍锐承挑眉眨眼,逗留不到半盏茶时分,一溜烟儿跑了。 果真来去如风。 ………… 折腾一整日,霍家上下浩浩荡荡回定远侯府,已是亥时。 霍睿言交代府上诸事,回院落后方记起,先一晚的罪证还没销毁,只想一把火烧个干净。 无奈床单寝衣泡水里湿答答的,烧是烧不起来了,唯有老老实实躲在角落里洗净晾开。 “小霍霍!” 一声令他惊悚的称呼响于院墙之外,霍睿言刚展开床单,还没来得及搭在竹竿上,秦澍人已晃到了他身侧。 “我决定了!趁来得及,报名考武举!跟你们哥儿俩混了!在此期间,吃你的住你的,陪你练功作补偿!” 霍睿言觉他变卦极快,正想问他南下之事是否要紧,他却面露诡异笑容:“做亏心事了?堂堂二公子,大晚上在这儿洗衣服、洗床单?” “要你管!”霍睿言面红耳赤,“我命人给你收拾个院子。” “你哥已经吩咐了,就在你隔壁。我无聊来寻你,嗯……没想到啊!” “你少胡思乱想,”霍睿言底气略微不足,“溅、溅了点墨。” “噗,”秦澍笑时露出一口白净牙齿,“当我傻子呀?放心!兄弟一场,不会到处说的。” 待霍睿言暗松了松气,他却补了句:“最多告诉你哥,让他乐一乐。” “你!”霍睿言扬起手,又缓缓放下。 秦澍耸了耸肩,退了两步:“还有……你那俊俏小表弟!” 霍睿言忍无可忍,拎起木桶,把从湿衣拧下的水泼向他。 他闪身而避,几下起落,人已飘到院墙外。 霍睿言磨牙吮血,却知打不过这家伙。 此后至少同住数月,真不晓得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 休沐第三日,霍锐承约了同僚畅饮。 霍睿言原想进宫陪宋鸣珂,又因梦中的缠绵,使得他羞赧万分,不敢单独与之共处。 和秦澍切磋一上午,起初能打成平手,两百招后,霍睿言渐趋下风。 秦澍眼底满满惊叹,正色道:“你这小子!进步也太大了吧?想当年,你没几下就被我打趴了!” “谁、谁没几下被你打趴!”霍睿言忿忿不平,他早年已撑过四五十招! 他出身军侯府,又在父亲安排下从文,闲时多研习骑射兵法、行军布阵,没刻意去练近身肉搏的功夫。 数年前与秦澍相斗,他才知身负绝艺之人,竟如此令人惊叹与艳羡,事后加倍用功,偷偷苦练,得了一身不为外界所知的精湛武功。 除日常与师傅、兄长对练,他也曾路见不平,数次展示过武艺,结交了几位江湖朋友。 跟旁人比拼,远不如和秦澍来得痛快。 秦澍招招猛攻,毫不留情,视他为势均力敌的对手,予以最大的尊重。 霍睿言难得遇到劲敌,打起十二分精神,斗得酣畅淋漓,午时才各自回屋沐浴更衣。 午后,秦澍借口外出溜跶,不见所踪。 霍睿言自是乐得清闲,取了丹青笔墨,一画便忘了时日。 直至下人前来询问在何处用膳,他惊觉天色全黑,遂命人将食案端入偏厅。 草草用了晚膳,他心心念念未完成的水墨山水,临近书房门,内里隐约多了清浅呼吸声。 谁未经允许,擅自入内?是秦澍? 霍睿言暗自运劲,慎防有人偷袭,但见烛火明亮的书房中,投落在窗上的影子时虚时实,似来回踱步,微带焦灼,而非躲藏蓄意伤人。 “何人?”他沉声发问。 “二公子,”那人深深吸气,娇嗓细细,“奴给您送莲心茶来了。” 听这暗号,霍睿言舒了口气,悄声入内。 房中人作霍府丫鬟打扮,眉眼仔细描画过,丹唇欲滴,又是女装打扮的元礼。 他略懂一点武功,但如非万不得已,绝不亲到定远侯府。 幢幢灯影下,他的目光并无以往捉弄人的娇态,反之,严峻异常。 “怎么?出事了?”霍睿言心下震惊。 “我……长话短说,”元礼压低声音,“我妹子,这回极可能真失踪了。” “啊?” “他们那伙人,每月送来她的亲笔书信,作为她安全的凭证。可从上月起,捎信之人说我妹子手受了点伤,只带了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