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影子。与宽和庄重的嘉佑帝相比,多了几分文雅郁结之气。 沈鸢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卫瓒的脸上,到他的脸上,细细端详打量过了一遍。 安王缓声道:“可是靖安侯府卫世子?” 卫瓒拱手道:“正是。” 安王道:“我曾听皇兄说,如今你正追查甲胄一案。” 卫瓒便笑道:“是金雀卫在查,不过是跟着凑热闹罢了。” 安王的指尖抚摸着座椅,缓慢道:“英雄出少年,何必自谦。” “我这边怕是要耽搁许久,你们且先过去吧。” 卫瓒道:“多谢殿下。” 一问一答。卫瓒神色疏疏懒懒,规矩倒也没有落下,依旧是那个胆大傲慢的小侯爷。 沈鸢不知为何,在风平浪静之下尝到了一丝机锋的味道。 他无声无息用目光端详两人,正欲开口,却忽得被卫瓒捉住了手,轻轻拽回了车里。 卫瓒笑道:“外头风大,莫着了凉了。” 沈鸢皱着眉问:“卫瓒,你认得安王?” 卫瓒说:“宫宴见过一两次,算不得熟悉。” 沈鸢心思细腻,不自觉道:“这便怪了,若要夸你这一两句,早就夸了,怎么今儿平白无故说这么两句。” 一抬头。 却见那位惯常恣意的小侯爷,双目黑洞洞一片,竟没有半分笑意。 冷如静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夜。 门外站着一个危险的,淋湿了的卫瓒。 他坐在那儿,静静地瞧着他。 其实这时候是最好的试探机会。 至少他应该问一问他为何不对劲儿。 沈鸢张了张口。 却像是那夜一样。 将手轻轻抬了起来。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触到的不是粗糙的门板,而是轻轻按在了他的头顶,柔软的的发上。 卫瓒愣了一愣,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看他。 沈鸢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喊他:“卫瓒?” 卫瓒垂眸,轻轻按住他的手,唇几乎贴在他的耳侧。 声音却是带着一丝沙哑。 他说。 “折春。” “你离我近一些。”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在小春卷的痣旁边画一个大箭头。 ——请小侯爷亲这里,谢谢。 第20章 沈鸢这日回去沐浴时,侍女瞧见他后肩那大片的淤青,果然心疼了起来。 他却淡淡道:“无事,查案时不小心磕碰了。” 知雪自嗅了嗅那指尖药膏的气味,知道是好药,才松了口气。 又颇有些赌气说:“早知道我就跟着去了,偏偏那梁统领是个死脑筋,说什么金雀卫皆是些男儿,我跟着去不方便。” “外头那些随从一个赛一个的笨,” “我人都是在战场死人堆儿里捡回来的,学医便是捡着战场上的男人尸体学的,死男人都不怕,怕什么活男人。” “下次再不肯听他们的了,只放你一个人去吃亏受罪。” 说着,絮絮叨叨替他在木桶里添上几味驱寒的药。 沈鸢听了颇有几分好笑。 隔了一会儿,却低声道:“也……还好。” “不算受罪。” 知雪愣了一愣。 能从沈鸢口中听到这话,便已是开心的意思了。 沈鸢自己盯着自己浸泡在药汁里的指尖发呆——他到现在指尖儿都欢喜得发热。 与因读书被夸,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分不清是因为卫瓒做不到而他做得到。 还是单纯因为所学所知、继承父亲的一切终于能被人得窥一二。 那股子出风头的喜悦就一阵阵在他心尖发抖、在指尖发颤。 又教他有些心慌,反复想自己言行可得体,在卫瓒面前漏了怯没有,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只把整个脑袋都沉一半到水里去,只露出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来。 知雪见他这般,却是开心笑了一声,一双眼笑得跟弯弯月牙儿似的:“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什么都没有咱们公子高兴重要。” 他怔了怔,又有些红了耳根:“也没多高兴。” 隔了一会儿,知雪又说:“那公子回来怎的不见个笑模样,我还道谁给您脸色瞧了呢。” 沈鸢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黑,嘀咕说:“那是另外的缘由。” +++ 卫瓒这夜怎么也睡不着。 分明是在城外跑了一天,应当是身心俱疲,可他独自倒在床上,一阵倦意,却又始终睡不着。 他曾经以为卫锦程死了,他便能睡得着了。 只是并没有。 他便想,兴许得安王死了,他才睡得着。 可今日见了安王,他才发现,他怕得并不是哪一个人,而是更怕眼前的才是一场梦。 怕的是他一觉醒来,一切都早已过去了,尘埃渺渺、阳光荡荡。 他的身侧空无一人。 他闭着眼睛躺了许久,干脆一翻身点了灯坐起来,写了封信,给宫里头的皇后娘娘。 向自家亲姑母哭穷,道是差事难办,手下无人。 问他爹手下的人能不能分他两个。 他爹多几个少几个问题不大,他却是又要办差又要念书的可怜人。 写得那叫一个睁眼说瞎话。 写完心知回头又得挨他爹一顿好揍。 但手底下只随风几个实在也是不好办事,遂将笔一搁,正欲唤人进来,却听得门外随风敲门道:“主子。” 他道:“进来说话。” 随风便拎着一个小丫头走过来,揉着眼皮嘀咕道:“抓到一个小奸细,沈公子院儿的侍女,叫怜儿。” “门口探头探脑好几天了,跑得还快,今儿让咱们换班的时候给抓了个现行。” 他笔一顿道:“你们抓她做什么?” 他早就瞧见这小丫头了,没事儿就过来转转,想来就是沈鸢派来刺探敌情的。 随风理直气壮:“主子,眼看着也要季考了,咱们不能泄露军机啊。” 他心道狗屁的军机。 见那叫怜儿的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还是一片混沌的孩子气,便招了招手,把人叫到近前来。 颇有些好笑地问:“怎么,你家公子怕我偷偷读书习武?让你来打探?” 怜儿不说话。 随风便训她:“你晓不晓得自己是谁家的人,平日里都是吃得谁的饭?怎的胳膊肘朝外拐呢?” 怜儿犹豫了一下,乖乖点了点头。 却又摇了摇头。 却说:“今儿是让我来瞧瞧您……是不是不舒服的。” “所以才走得近了点。” 往常怜儿都是在门口远远望一眼灯火就跑的,才不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