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额还不小,明显是用来浑水摸鱼的。 傅陵无心再听,离开了坤宁宫。他漫步宫道,星月依稀。冷风吹散满心恼怒,只剩下淡淡的无力感。 贪腐之事向来都有,他自己治下可以清肃,可尹丞相那边实在鞭长莫及。不仅压榨百姓,还养出遍布朝野的丞相党,表面上手中只有户部,实则无孔不入。 尹必看似不站队,但谁知道他是什么目的?用钱堆出来的势力,十分危险。 而宫外的济王府,二皇子傅阶掌管京卫营,整日像陆子溶一样阻挠他收复旧土。倘若他真的要娶妃成婚,定会忙得好一阵顾不得凉州的事,傅阶就能趁虚而入。 串通王海、把东宫之事告诉宫里的,不定是哪一伙人。 而他傅陵有什么? 曾经,他见有人权倾朝野,有人手握重兵,遂另辟蹊径,四处搜罗人才建立怀安楼。本打算操控货物商业,与强权抗衡—— 可他们全死了。怀安楼的机要从来都在众人心中,人死了,就什么也不剩了。 数年心血成空,如今他手中并无筹码。看似监国,实则处处掣肘,临深履薄。 怀安楼是陆子溶毁的。 想至此,傅陵重重踏在青砖上,加快了脚步。 …… 陆子溶的年岁向来倒着数,听老郑说要给他庆生,自然拒绝。最后老郑只好说:“不如借此机会宴请东宫诸位客卿,和他们说说话。” 陆子溶这才答应下来。他虽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但哪天他若不在,能影响傅陵态度的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老郑命人把宴席设在偏厅,大鱼大肉摆了满桌。东宫客卿们很少吃这么好,简单的祝寿之后,便只顾动筷子,兴致颇高。而主座上的陆子溶衣着素淡,安静望着堂上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众人说话愈发真挚。自然有人问陆子溶,此番来东宫究竟目的何在。 陆子溶缓缓抬眸,目光沉静如水。 “有些人看不惯我,但我无意与谁为敌,我做的事皆是为了殿下的功业与声名。你们追随东宫,你我所求,原无不同。” 话毕,便有人问:“既然并无私心,你从前是太傅,如今何必做这种肮脏不伦之事?” 陆子溶一怔,闭了闭眼,转过头低声道:“我有私心。” “我来东宫十余年,昔日身为太傅,被人伦约束着,自不敢存别的心思。如今我并无官职,一身清净,只想了却一桩经年的念想。” 他红了脸颊和眼眶,咬出字句:“情深不可违,你们拦不住我。”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目光各异。 “陆子溶——” 傅陵清亮的话音打破静寂,疏朗矫健的身形大步走进来。 “你可真会过生辰,整个东宫都被你找来了,你要干什么?!” 陆子溶眉心微跳,抬眸望一眼那意气风发、含着薄愠的面容。随即他起身走到傅陵面前跪下,一言不发。 无理取闹要的只是态度,不用辩解。 一旁有人将方才陆子溶的话复述了一遍。 傅陵听后轻声嗤笑,摆摆手让众人都退出去。待屋内只剩他们两个,傅陵便俯下身,侧头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陆先生好算计。这下众人皆知你的痴心,孤若再待你不好,让人看在眼里,倒是孤薄情寡义。” “我并无算计,他们问话,据实以告罢了。”陆子溶淡淡道,“是痴是傻,都是我一人之事,与你无关。臣一介罪奴,殿下自可任意待我。” 傅陵身形一僵,而后转身负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话都让你说尽了,就我是罪人……陆子溶,我没干过对不起你的事吧?” “我的确要了你的人,可那是你愿意的;答应你的事也都做了,这不够么?难道我还得付出真心?” 他一字一句道:“你陆子溶也配么?” 陆子溶低头不语,看似恭顺,实则冷漠。如果一定要让傅陵对他付出什么真心,那最好是感激之心。 见他没什么反应,傅陵也觉得无趣,往门口走去,“过来。换个地方给你庆生。” 陆子溶只得跟他出了偏厅,穿过半个宫苑,从侧门离开东宫。院子里客卿尚未完全散去,不少人瞧见了他们。 坐上车,傅陵掀帘和下人说话,陆子溶则从帘缝里看见,李愿也出了府门。 马车驶向郊外,凉风灌进来,傅陵看了一眼身边咳嗽的人,便在车里翻找衣裳。明明有的是朴素厚实的,却偏偏都不合身,最后只好挑了件艳红的广袖衫,衣料还缀着亮片羽毛的那种,盖在陆子溶身上。 陆子溶望着这花里胡哨的衣裳,蹙眉。 出了城门,穿越田野,绕过半座山,从一处缝隙进入群山环绕之间。一栋小楼孤零零立在那里,四周全无人气。 车停在楼前,陆子溶看清牌匾上「怀安楼」三个字,早已遍染灰尘。 怀安楼?他记得这个名字,当年京州府下令搜查此处,还是他这个太傅运作的结果。 进入年久失修的楼内,大堂正中是宽敞的台子,台柱上挂着破旧的帷幔,似乎是用作歌舞的。 傅陵大大咧咧往前排一坐,装模作样叹道:“陆先生生辰,学生本来该给你备些节目。这里原本舞榭歌台,可惜啊,不复从前了。” 傅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挑眉道:“陆先生这身衣裳倒是适合舞乐之事,不如到台上唱两段?” 陆子溶愣住。 他曾想过,傅陵已经把他从头到脚扒了个干净,连他最私密的模样都看过,这该是莫大的羞辱了吧。只要这些他都忍过去,这孩子还能怎么欺负他呢。 ——却没想到还有如此花样。 “倒是会一些。但多年未曾做过这等事,生疏不少。” “献丑了。” 陆子溶说着,从容向台上走去。 一袭红衣迤逦,遍地冶艳模糊了孤高身形。 歌舞,他也学过。那些卑微地取悦人的法子,他都会。 将昔日的太傅扮作伶人,对于傅陵来说,可能只是新想出来的取乐花招。而对于陆子溶,却是一段不愿记起的屈辱回忆。 不过这些事,也没必要让他知道了。 低低的唱腔伴着衣袖摆动,与这破败小楼格格不入。可绝尘公子无论做什么,自是道不尽的风流。 傅陵靠着椅背,双臂伸开,懒懒望着台上。 起初他觉得很解气,陆子溶毁了这个地方,那便让他沦为这里的伶人,以色侍人,卑微低贱。 痛快之后又觉得不对。当年陆子溶将怀安楼屠杀个干净,如今只是这样,怎能解气? ——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傅陵狠狠闭了闭眼,不再想下去。 “够了。”傅陵冷厉望向台上之人,朝旁边一指,“二楼尽头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