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滋味比家花香甜,对么,我的陆先生?” 陆子溶阖上双目。 他想不通,为何傅陵方才还表现出了对他极强的占有欲,此时却能对他说出如此不堪的话。 忽然生出无力感,仿佛一切都要看傅陵的心情,他什么也无法握在手中。 他的话音古井无波:“你不信我说的,又何必问我。我本就靠你的怜悯活着,你想如何对我动手便是,不用听我辩解。” 有一瞬,他觉得脸颊上的手掌会滑落到脖颈,狠狠掐住。 他握住腕上细绳,以及坚硬的冰裂珠子。他不再像对付李愿一样用细针,若确定要对傅陵出手,他选择一招毙命,不留隐患。 然而傅陵只是凑近了他,在他耳边吐气:“陆先生幽会被我撞破,便想让我杀了你?你想得美。别人碰过的我不嫌,我只会罚你……” 说着,他把昏迷的李愿踹出车厢,又从杂物堆里抽出根绳子,将陆子溶双手束在一起,拴在车厢的挂钩上。 在他离去时,陆子溶轻叹了口气。他隐隐觉得,傅陵似乎在害怕些什么。 昏昏沉沉醒醒睡睡,到达镇上时已是夜里。有人解开陆子溶手上的束缚,将他架下车,一直来到镇上的一处牢房。 却没有锁住他,而是送他进了牢房里一间小屋子。 屋子的牌匾上写着:黥房。 看得出此处原本简陋,临时好好收拾了一番,也算干净,地上还摆着两个燃着的火盆,全无冬日寒冷。 陆子溶被固定在一张石床上。 等待时,他听见外头噼啪作响的爆竹声,算算日子,是大年夜了。 很快傅陵走进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石床上的人,而后径自上前,俯身撩起他的裳摆,褪下他一条腿上的衣料。 冰凉手指抚在他大腿内侧的疤痕上,傅陵的话音带几分戏谑:“这痕迹一旦烙下,终身都去不掉,对么?” 说罢并不等对方回答,取了两条毯子,一条遮住陆子溶的腰腹,另一条裹着小腿,只露出大腿上疤痕的一块。 做完这些,傅陵挥手叫进来一个拎着工具盒的小吏,解开自己身上的龙纹带扣交给他,吩咐道:“就照这个,做个一模一样的。” 那小吏应了一声,从盒子里掏出一根针。接着,陆子溶感到经年的伤疤处一阵刺痛。 他见过黥刑,犯人无不疼得鬼哭狼嚎,更要命的是屈辱,脸上刺青让人看了,便人人指摘。 而傅陵是不会让他当众受辱的,在人前总对他百般爱护。只有在夜深人静私密处,才会让他丢尽尊严,成为卑微的奴仆。 刺痛结束后,傅陵亲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手指温柔地掠过那疤痕处。 陆子溶侧头看去,自己腿上的伤疤被加了几笔—— 竟画成了东宫专用的龙纹。 “你变心也没有用……反正身上打了东宫的烙印。” “既然终身都去不掉,那陆子溶,你此生都是我的人了。” 针扎的痛楚渐渐消退,耳边的话音淹没在接连炸开的爆竹声中,越来越响。 午夜已过,是新年了。 陆子溶没想到,他在这潦草人间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竟是如此黯淡的收场。 …… 歇了一夜,被刺破的皮肤已不再疼痛,纹在那种地方,旁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陆子溶仍坐傅陵的车,傅陵对那已成龙纹的疤痕爱不释手,似乎是需要一个标记,来说服他怀里人的归属。 几日后,由京城出发的队伍在幽州府衙驻扎下来。 齐务司收回幽州后,处理凉州事务时就都在幽州办公,这还是陆子溶选的。其实临近的秦州更为富庶,陆子溶选在幽州并非担心官员腐败,而是因为齐务司的到来会带动周围财物流通,惠及一方百姓。 况且凉州人见到幽州情形,也会愈发信任大舜对收复之地的厚待。 到达时是深夜,陆子溶自然没有被允许睡下,直到天明。再醒来日头已近正中,屋内唯他一人。 他浑身不适,勉强维持体面走到门口,问外头伺候的下人:“太子殿下去了何处?” 对方道:“殿下正在堂上会见齐务司官员……” “说什么呢!”一个年长些的仆从打断他,笑嘻嘻地凑到陆子溶面前道:“陆公子,殿下正忙着,您还是莫要去打扰了。等殿下忙完了,晚上自然还是来您这里。不如您再歇歇?或者在园子里逛逛?” 陆子溶的眸光如蒙了一层薄霜。没想到出了那种事后,傅陵甚至连公开的会面都不让他出席。 “我要出门一趟,你们不必管我。”陆子溶回屋取斗篷,一转头看见那二人为难的神色,“有人吩咐你们看着我?罢了,想跟就跟来吧。” 陆子溶去的是幽州城中的盐行。舜朝建立之初混乱不堪,没空管制盐业,如今贩盐的都是私人,官府只在背后稍作调控。加上大舜虽不止一处临海,但最高效的晒盐之法只有凉州人懂,所以官府也感到无力。 官兵收走百姓存盐的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幽州官府做事如此极端,莫非盐价已不受控制?若是这样,那此地民生堪忧。 随意在城中走访了几家盐行,店家却都说目前行情尚可。问到最后一家时,老板说:“虽然无法从凉州购盐,但盐仓中尚有存货,官府收上来也会返还我们,所以盐价并未飙升。真正买不起盐的人不多,都去官府要赈济了。” 陆子溶蹙眉,“如此说来,你们是不急于与凉州通商了?” “怎么不急!”旁边洒扫的一名中年女子叫出声,“别人我不知道,但若再不打通去凉州的路,我家娃儿就要病死了!” 陆子溶望向她身后背的那个四五岁的孩子,他从刚才起就不住地咳嗽,面色白得吓人。 “今年粮食收下来,我家留够了自己吃的,我男人便去凉州用多余的麦子换了盐,打算在幽州倒卖。可回来发现那盐里竟掺了沙,只好又拿去凉州说理,却被关在了那边。” “我们娘儿俩的口粮原本足够,谁知这孩子突然发了咳疾,哪有多余的钱看大夫啊……” “你既在这店里做工,为何不向东家借些银钱?”陆子溶问。 老板听了这话便道:“这位公子生得清净,又是京城来的,哪里明白我们的疾苦。去凉州的路断了,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我只帮了几个危及性命的,便搞得自己家吃糠咽菜。像这种拖一拖死不了人的咳疾,等凉州路通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陆子溶陷入沉思。 读了这么多年书,所谓民生疾苦,哪次不是死去活来的。他要救生民于水火,脑海里想的也是怎么保人性命。 可眼前这个患咳疾的孩子,老板说他没有性命无虞,但他现下咳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