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阴差阳错地帮助傅陵重获监国大权。他已不知这样是对是错,倘若这一世登临大位的就是傅陵,他能否做一个明君? 但可以肯定,这一世的傅陵与前世不同了。他落在傅陵手里这些时日,没有从前的强迫、羞辱、欺师灭祖,是此人转了性,还是其暴戾的一面藏得更深了? “陆先生在这儿呀!”陆子溶正沉思着,身后忽然响起清亮话音。 傅陵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到陆子溶身边,想伸手揽住他,却停在半空又放下,“此事得遂,全仰仗陆先生。我还没好好谢你一次。” 陆子溶转过身看他,盯了许久,沉声道:“太子殿下,你将我拘在此处,到底意欲何为?” 傅陵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上次告诉你了嘛,我只是想对先生好罢了。” 陆子溶料到他会这样说,冷哼一声,“你我从前便政见不合,我意欲杀你,你倒是说说,为何要对我好?” “我……” “你先前设计害我,将我掳到东宫,后将我拘束在此。种种行迹,哪一条是在对我好?” 傅陵噎住,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低下了头。 “你照实说吧。”陆子溶稍稍敛去言语中的寒意,“你若想对陆子溶这一具残躯做些什么,不如直接用强,现在的我自然打不过你。” “不过若你想让我为你付出什么,或者转变对谁的看法,那么你越是藏掖,越让人怀疑你的诚意。” 不知为何,傅陵的脸涨得通红,他埋着头,许久方吐出轻轻的一句:“我……不敢说。” 说完,似乎对这句话也抱有歉意,他赶忙道:“要不改日……嗯,四月十五日如何?就是我禁足结束的那日。我们换个地方,我、我给你解释清楚……” 听见「换个地方」,陆子溶立即问:“什么地方?” “郊外的山丘上。” “何时?” “夜晚。” “那好。”陆子溶觉得和他没话可说了,便穿过屋里往回走,“也不必谢我,我并非为了你,不过是担心田州安稳罢了。” 一阵微风拂过,翻动桌上的书本,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陆子溶恰好经过,目光偶然落在某一页上…… 他蓦地僵住,瞳孔放大。 陆子溶面上不显露,俯身拿起那份文书细看,这是傅陵身为齐务司司长写给下属的,上头列举了种种关怀凉州民生的举措。 可是,为何会用到这句话—— “凉州信非舜城,亦非城乎?齐人信非舜人,亦非人乎?” 这是前世,陆子溶刚被送到东宫时,给傅陵写的文书中的原句。 这话是陆子溶自己编的,没有任何用典。在重生后的时空中,他来到东宫后立即离开,并未留下什么字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眼前这个傅陵,和他一样,来自重生前的世界。 他不自觉地抬眼望向傅陵,此人仍负手站在一旁,浅浅地笑着。 可在陆子溶眼里,他却突然成了另一幅模样。 一瞬间,陆子溶闻到了许多气味:芭蕉小筑的熏香,炭火的焦糊,淌下脖颈盘桓在锁骨的汗水,动作间无孔不入的体香,最后是留在被褥里的绮靡黏腻…… 陆子溶一阵反胃,前世凶狠的傅陵与眼前温润的他,顿时合二为一。 陆子溶一刻也不想与此人共处,转身便走。 身后是傅陵的呼喊,傅陵说他不对劲,问他怎么了,要跟来照顾他云云。 那种压迫正如前世,傅陵将他逼到墙角,不顾他的反抗,将他吻到窒息时一样。 接下来的几日,傅陵回东宫「闭门思过」,陆子溶独自在园子里,尚能清静几日。 他这些天反复沐浴,尽管这具躯体干净得很,但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好似多洗洗便能洗掉似的。 外出的时间地点被陆子溶写给了致尧堂,他不知道傅陵到时候会带多少侍卫,但大约不及园子外头围的多。倘若果真如此,那此时便是离开的最好机会。 他也想了很多事,想为这些天的经历找一个解释。 前世,傅陵由于没有听陆子溶的话,擅自出兵凉州,导致祸乱;所以这一世他始终关怀凉州民生,这说得通。 可说不通的是,既然前世傅陵对他百般磋磨,这一世又将他困囿此处,求的是相同的事么?如果是,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难道和前世一样,要他心甘情愿才有趣味?那也该想法子威胁他,这样一味讨好有何用处? ——难不成自己前世扯谎说早就对他有意,他当真了吧? 陆子溶开始后悔前些日子以为此傅陵并非前世,还压抑不适感对他客客气气。早知如此,倒不如狠狠斥责他,他越是讨好,便越要凌厉。 不过陆子溶早已放弃了这个学生,如今凡事看淡,自然没有愤怒或恨意。傅陵如何,也与他无关。 他现在在意的,只有离开此地后,逍遥山水间的最后那段日子了。 第35章 四月十五日, 天气从早到晚阴着,日头沉下后,浓重的水汽凝结在空气中。 这是傅陵「闭门思过」的第十日, 晚上他便溜出去。他和陆子溶约好了时间, 但他要更早到达。 坐在出城的车上,他不断回忆一会儿的要说的事。 起初他是背台词的, 后来觉得不够真诚, 所以他不再使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说法,只是不断问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时至今日, 傅陵自己也难以说清了。他只知道, 那是很深很深的感情。 他让马车停得远远的,独自穿过那片当初和陆子溶一起辨认谷物的田野,来到尽头的山丘,一路颇多感慨。 有时很想回到当初, 回到误会不曾发生、他们不曾对立的时候。 有时又觉得, 现在这样也很好。 今日他是充满信心的,尽管陆子溶反复在他面前表现出拒绝, 但他总能从中找到相反的证据。 只因他心里存着前世陆子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在他面前的痴心忘情, 那一个个温柔得能将他化开的眼神、一句句真挚动人的话语…… 若非对一个人情根深种,岂能如此? 一想到这些, 傅陵就有些把持不住。他当然不会再对陆子溶做那样的事, 但他怀念那强取豪夺中流露出的温存, 怀念陆子溶唇畔的私语、肌肤的温度、将他包裹时的力道…… 今日之后, 这些很快能再次成真了吧? 傅陵收好嘴角窃笑, 吩咐跟来的侍卫都守在山下的路口, 自己走上山去。这不过是个小山丘,也不会有猛兽,今日他不想被打扰。 他来到山顶,树下有一片土地较为潮湿,在如今这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