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园吧。” 众人忽然沉默,几人相互看看,终于有个主簿出来回话:“齐国刚灭亡那几年,凉州还以知州的名义追封过几人。可罗大壮接任后,便再没有过了。您方才问礼官,其实整个凉州,几乎就没有「礼」这个字……” 陆子溶在心中叹息,目光逐渐沉重。凉州礼崩乐坏已非一日两日,如今罗大壮倒台,此处亟需有才之士整顿。 除了钱途,他已无人可用,除非他自己来。 可他的身体…… 罗大壮被押入牢房后,凉州事务暂由同知孔义掌管。无论是孔义还是其他官员,都没提对罗大壮的处置,大有把他在牢房里关到死的意思。 陆子溶虽很想杀了此人为钱途报仇,但既然众人皆无此意,强行动手并非善事。他接受了这个结果,只要罗大壮在牢里安分守己,多活些时日也就罢了。 而他自己的身体则是每况愈下。前世他去世的时间是深秋,但这一世操劳更甚,难说能撑到何时。 某天他觉得自己精神好些,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恰好那天阳光晴好,暑热流行,他便决定出一趟门。 那天夜里,傅陵离开时留下了邹氏的线索。这家的孩子是药材短缺后死亡的第一人,邹姓男子自身却也是已知发病时间最早的凉州百姓,只因症状不重,一直无人关注。 陆子溶想弄清楚的是,这场瘟疫到底从何而来? 他乘车前往盐场附近的邹家。这家人以晒盐为生,并不富有,房子建得破破烂烂,此时门窗上更是挂满白花。死者的尸身就放在担架上搁在后院,显然是买不起棺木。连家养的小犬都饿得骨瘦如柴。 陆子溶此来用的是致尧堂的名义,当地百姓虽然畏惧江湖门派,但也知道致尧堂不做不义之事,并未拒绝他们的来访。 他正要上前叩门,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官府侍卫在他面前下马,行礼道:“凉州城外有个舜人,自称是陆公子的学生,非要见您。我们不认得致尧堂,不知道上哪找您,赶了他几天都不肯走,好不容易碰着您出门了。” “不见。”陆子溶不假思索。 那侍卫摸出个布包给他,“这是他给您的。” 陆子溶展开布包,里头是一块令牌。他一愣,指腹抚过令牌上「齐务司」三个字。 齐务司原本有一块大印,但那东西保存在官府,只有重要文书才会取出。平日里就用这块令牌,通常在司长手上,传令时交予令官,持此令者,其言语等同于司长之命。 也就是说,这块令牌代表着齐务司的实权。 陆子溶缓缓握紧令牌,压低眉头,目光沉重。片刻之后,忽然轻笑出声,唇角勾出讽刺。 “真是疯了。” 第43章 陆子溶到底还是答应面见傅陵, 只不过不会因为此事就改变行程。 他走进面前的屋子,这天邹氏出门做工,只有女主人施氏在家。贫苦人家不讲究男女之防, 她荆钗布裙见客, 眼眶红肿。 但她从未见过陆子溶这般容貌气度的人,他走进来时, 她的眼神一亮, 却并不想多看,只是默默让到一旁。 屋里狭**仄,到处都是黑白的装饰, 案上摆着香烛供品。陆子溶没找到个像样的椅子, 只好坐在炕上。 他平淡道:“还请节哀。在下致尧堂陆子溶,关于瘟疫有几桩因由想要询问……” 话音未落,施氏便大哭起来,“节哀, 怎么节哀!死的又不是你的孩子!有什么好问,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官府害死了我儿!” 陆子溶感到有些无措, 蹙眉道:“虽说官府有过, 但令郎是自己染了瘟疫而亡, 并非官府所致。我此番前来也是想查证此事实情,使更多人免于灾祸。” “我才不管什么更多人, 我只要我的小宝!你们这些官府的人, 都不是好东西!” 她哭得愈发厉害, 陆子溶愣愣坐在那里, 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这位大姐, 您思念小宝我能理解, 但您有一点说错了。您面前这位公子是致尧堂的人,他们虽和官府有联系,却无力控制药材发放,您骂他可是骂错人了。” 清亮话音自门口传来,推门而入的是傅陵。乍一看他貌似意气风发,仔细分辨却有发黑的眼圈和肿起的眼袋。 施氏警惕地望着他,“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舜人。”傅陵来到炕边,指指上头铺的褥子,“看这纹样针法像是云州的云绣,莫非你家有人去过大舜?” “我夫君几个月前去云州找活计做,最近才回来。” 陆子溶闻言抬眸,“那他……” 话音被傅陵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傅陵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傅陵坐到施氏身边,叹口气道:“看您如此难过,小宝生前定是个可爱的孩子吧。” 一句话打开了施氏的话匣子,她一边哭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起小宝。她给傅陵比划小宝的身量,给他看小宝玩过的玩具,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傅陵就在一旁陪着她哭,哭完了就给她递手帕。 哭完一场的施氏面上全是泪痕,表情却轻松不少。她垂下眼眸,“我们这些下等人的苦痛,你这样的贵公子是不会懂的。” 傅陵的眸光忽然移到陆子溶身上,又迅速避开,他往施氏身边坐了坐,缓缓道:“我怎么不懂,我也失去过挚爱之人。” “我也经历过生死相隔的痛,所以我不会劝你走出来。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只是,在刻骨铭心的失去之后,我得停下来想一想,今后的日子要如何带着伤疤过下去。” “我至今仍未想出答案。也许一辈子活在永无结果的执念之中,也是一种活法。” 傅陵轻轻念着,目光停在窗外。最后已不是说给对方,而是说给自己。 而陆子溶静静坐在炕上,眸中毫无波澜。 施氏道:“你是第一个不劝我走出来的人。你的话我不全听得懂,但我大约明白了一些事。只是……一辈子不忘记的话,很痛苦的吧?” 傅陵闻言一僵,随即渐渐埋下头,声如蚊蚋:“确实……很痛……” “哎呀,不说了,我再说下去,这位公子怕是要掉眼泪了!”施氏摆摆手,话音轻快,“好了好了,你们要问什么,问吧!” 也许傅陵的话在陆子溶心中引起了些思绪,但施氏这一打断,他满心只剩下正事,“你方才说夫君去了云州,何时去的?又为何回来?可接触过那边感染瘟疫之人?” 施氏全无方才哀痛,流利道:“半年前去的,他所在的工地就有人染上瘟疫。云州赚不到钱,他见有人往凉州招工,想着我和小宝都在这边,不少工友也都去应征,便跟着过来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