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们决定的……” “没有记档,周尚书如何知道,做出来的是否符合规制?”陆子溶在傅陵肩上拍了拍,“再找两个囚犯来。” 傅陵抓了两个囚犯送过来,陆子溶让周唯带手下避到屏风后,转而问囚犯近几个月的伙食。 囚犯道:“每天一把糙米,没有菜,米都是发霉长虫的,但是能吃,饿不死人。” “日日如此?” “是,上一次见到菜叶子,得几个月前了……” 连问了几人,都是同样的回答。陆子溶道:“周尚书,刑部牢房每日的伙食规制是怎样的?” 周唯支支吾吾:“这……囚犯的伙食,嗯……” “一日三餐,每餐米二两,菜一勺。”傅陵开口就背,“食材新鲜,并配水一碗。周尚书身为刑部堂官,竟连这也记不得么?” “还是说,省下的钱被周尚书拿去做了别的事?” 片刻的静寂过后,周唯缓步走到陆子溶面前,话音阴沉下来:“牢房用度的确掌握在下官手中,却更掌握在旁人手中。陆太傅乃朝中清流,有些腌臜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不然上头怪罪下来,对您自己没有好处。您放心,牢房里死不了人。” 陆子溶抿唇不语,思忖片刻,起身离开了牢房。 回到府上,陆子溶在正厅坐着,见傅陵跟来,便再次让怀忧带他安置。傅陵一个眼神把怀忧瞪了回去,回身插上门,缓步走到陆子溶身边。 陆子溶也不看他,淡淡道:“你走后无人制约,尹必愈发猖狂了。我这个位子碰不到朝中事,干预不易,但我毕竟不能坐视不管。你回去歇着吧,我再想想。” 傅陵静立片刻,而后摸索着坐到他旁边,面对他解开蒙眼布的结。布条滑落,露出一双俊美却无神的眼眸。 看到那张属于傅陵的脸,陆子溶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这是何意?” “让我来吧,”傅陵认真道,“我离开不过四年,京中旧部想必还认我这张脸。他们有不少身居要职,查查尹必在搞什么名堂,想必不难。” 陆子溶垂着眼眸,“查清一件事又有何用,如今朝中无人能与尹必抗衡,还能他做一件,我们拆一件么?我本想指望六皇子,可那孩子远不及你当年……” “让我来。”傅陵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忽然起身,摸着陆子溶双腿跪在他面前,“若在暗处斗不过他们,大不了撕破脸。济王都可以谋反,我为什么不能。虽然我现在没有一兵一卒,但朝中人心向背,我还是清楚的。” 陆子溶蹙眉不语,良久,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在边境时我说过,你若真的需要,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你若想我像对待花继绝那般对待你,过上十年二十年,前世的记忆淡了,我兴许真的能做到。你不必为了讨我喜欢,做你本不用做的事。” 傅陵肩膀一抽,低头咬唇,抬头抓住对方的手,“不是的。这么多年了,我本来想的、陆先生教给我的、陆先生要求我的,我早已分不清了。陆先生劳碌奔波,并非为了凉州或是边境,而是为了天下万民——我在乎陆先生,自然也在乎先生所在乎的。” 陆子溶眼神冰冷下来,“野心不小。你要知道,若有不慎,他们真的会杀了你。” “我死过两次了,我不怕死。但我有个愿望——”傅陵忽地站起来,向前一扑,撞进陆子溶怀里,话音渐低渐缓,夹杂着呼吸的热气,“我一生都没得过陆先生半分真心,待我死前,你骗骗我好不好?” 陆子溶心跳陡然加快,试图往后避,却让对方压得更结实。怀里灼烫的温度让他身子一僵,绯红了脸颊,“怎、怎么骗?” 第87章 傅陵捧起他脸颊, 深深吻了下去。 比起往日的莽撞,这次更多是点到即止、轻触则分,也就带了更多邀请的意味。陆子溶此时脑子不转, 本能地顺着对方的架势做出回应, 被带着卷了一圈,再紧紧系在一起。 心上烹煎, 陆子溶快要把持不住, 生硬地扭过头,短促地呼吸着。他听见一声轻笑,耳边是低沉而带有磁性的话音:“陆先生很会骗人。” 陆子溶:…… 脸上绯红漫到了脖子根, 他抬手想封对方的穴道, 却被及时躲开。傅陵摸到一旁的桌上,提笔写了几行,而后吹干交给陆子溶,“当年先生在东宫, 也知道我与什么人交游更多。这上头的名字都是可以信任的, 以先生的名义叫来,和我见一面吧。” 陆子溶沉默许久, 终于接了那张纸。 他知道, 傅陵想做什么, 他总归是拦不住的。 接下来几日,白天傅陵去齐务司盯着凉州的事, 而陆子溶则给名单上的人分别写了信。夜晚傅陵便住在陆府, 会抱着文书来陆子溶屋里看。陆子溶见他从不逾矩又准时离开, 便也纵着他了。 七月初六那日, 陆子溶在府上办了一场诗会, 邀请京官带着府上女眷参加。往常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以他太傅之尊和绝尘公子的名声,倒有不少人赴会想看出个名堂。 然而他只是让众人分席作诗,赏金倒是丰厚,其余没什么特别的。大家凑个热闹拿了钱,到点也就回去了。 却有一些人迟迟不走,待散得差不多,便不约而同按信上的路线来到后堂。 十几名官员齐聚后堂,他们看清彼此的脸,顿感紧张。 四年前,朝廷宣告太子薨逝,这些人之间的联盟便立即瓦解,他们再没有什么由头聚在一起。他们有的靠自己苦苦支撑,有的碌碌无为,有的禁不住尹丞相的软硬兼施改换了阵营。 如今陆太傅再次将他们聚拢——陆太傅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当年太子殿下和陆太傅不是早就决裂了么? 众人按品阶坐下,无人多话。很快,陆子溶从堂后走上来,还带着个年轻高大、却蒙了双眼的男人。 坐在前头的周唯认出此人,“你、你不是那日在牢房……” 陆子溶用一个点头止住他的话,沉声对众人道:“今日召集诸位过来,陆某也是受人之托。是这位……他想见见你们。” 傅陵解下了蒙眼布。 室内是死一般的静寂,这里谁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精,可此时此刻也无法掩藏讶异。片刻后有人惊呼出声:“太子殿下!” 傅陵应了一声,浅浅一笑,叫出那个人的姓名和官职。 接着便顺理成章地,众人纷纷起身跪拜。傅陵简要讲了这几年的经历,胡诌个眼瞎的缘由,听得不少人涕零。有人问:“殿下既然平安归来,何不入宫昭告天下?臣等这几年如无根漂萍,无日不盼着有圣主追随啊!” “还不到时候。”傅陵抬手示意众人入座,“这几年朝中情势,诸位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