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的喜好。” 那副将手一伸,便将她怀中的巾子拿了去,只在面上和颈子上一擦,白白的巾帕就成了泥水色。 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保住了手中的水囊,正要递给薛琅,谁知斜斜里竟先探出一只手,手里也是一只水囊。 谁这么不开眼? 她一个猛回头,方脸王怀安正在她侧后方,殷切地要体贴他家将军。 她轻咳一声,投过去带着杀机的一眼。 因着大力而爱屋及乌的缘由,王怀安从这一眼里,敏锐察觉出自己的不妥来。 他的手半空里一拐,下意识便将水囊递给了其他将士。 嘉柔心下满意,忙将自己手中的水囊递过去,殷勤道:“将军亲自下场伐木,定然已渴了,快先饮些水。” 薛琅接了水囊,拔开塞子,只闻见浓浓的奶香味,原来并非水,却是马奶。 他并不先去饮,而是晃了晃水囊,“这里头,没下药吧?” “未曾未曾,我哪里有那胆子。”她忙道,心下却一阵后悔。 竟未想到下药这一招。 若将他药倒,趁他睡着时弄乱他衣裳,待他醒来后便告诉他,他已经是她的人了,让他及时投降,切莫再做无畏的挣扎。 如若这般,她怕是会……死得更快些吧? 他向她投去似笑非笑的一眼,“你潘安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忙勾首,弱弱辩驳:“啥都不敢……” 待再偷偷去看,他已将水囊凑近嘴边,抬首咕咚咕咚饮过一半,将余下的交换给她,方道:“此处伐木,极多危险,你莫再此停留,先出去。” 她便用脚尖踢着地上翠草,扭扭捏捏道:“我求你的那事……” 他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几步,将她重新送进林间,“一万年都没门,收了你那些旁门左道的心思。你乃大盛子民,都护府自会替你做主。” “如何做主?”她忙问。若是不用同他断袖,又能保得她的安危,她自然是愿意的。 “我已提前同白大郎交代过,大盛子民不容人欺。若白氏一族识相,自会有人前去劝诫七公主。” “这样啊?”她怎么听着不是很靠谱。 伽蓝公主是个能识相的? 她郁郁道:“若那般,都护府只能是给我收尸了。” 他不禁一笑,说得稀松平常:“在我手里,还未发生过此等事。”便重新往伐木处而去,拿起斧头,开始砍下一棵树。 堂堂一军将领西南王,砍起树来同砍起人来一样笃定,没有一斧落空。 他说得倒是轻巧,“从未发生过”,可凡事都有个例外。 她阿耶曾经还战无不胜呢,长长两条眉毛对应着坊间所传的“长寿眉”,可最终还不是阿弥陀佛。 长寿眉,长寿没。 待骑着大力回了窟寺时,瞧见寺中处处都挂上水莲吉纹,僧人们各个喜气洋洋,皆换上了新的僧袍,是个要过大节的模样。 她方忆起,司水僧曾提及了什么“双驴蛋”,就是指这个节? 双黄蛋她倒是听过,双驴蛋却是闻所未闻。 白大郎正在画窟中同画僧交代事项,待出来时见瞧她正牵着大力往里走,便下了木梯,笑道:“正好我欲寻夫子呢。不愧七公主看上你,你果然是我白氏一族的福将。” “我……我又干了何种好事?” “夫子多才,不但懂得教书育人,竟在医治牲畜一事上也十分了得。昨夜雨大,我竟不知你前去接生过一对双胎驴。驴马产双胎,乃难得的吉兆,夫子力挽狂澜,将险些濒死的第二胎救下来,更是吉上加吉。我寺中上一回出现双胎,已是十年之前,此后族中顺风顺水整整十年。未曾今日又有了双胎,还拜夫子所赐。今日已定为我白氏窟寺的双驴诞,白氏一族下一个十年又将到来。” 不过救下一头小驴,意义竟这般重大? 她忙道:“龟兹可是不能缺了我?” “确然,越来越缺不得了。” “既如此,请奉劝七公主,让她及时收手。若逼得我投河自尽,你们龟兹可损失惨重。” 白大郎一顿,问道:“你竟愿意撇下薛将军,独留他在人世间?” “这……自然是舍不得,也只有劝他同我一起殉情了。” 白大郎不由被逗笑,越看“他”越是喜欢。 若昨日他只是出于对七妹的维护,故而才奉劝“他”要识实务,今日却越发觉着潘安是上天送给龟兹的宝贝。 七妹与潘夫子的姻缘,他还要真的大力撮合。 而将“他”同薛都护先分开,才是头等大事。 今早他专门问过司水僧,昨夜潘安同薛将军除了给珍珠接生之外,二人都是住在各自的寮舍,并没有往一处去亲热。 可见两人之情虽在浓处,却还未到秤不离砣的地步。 此时插手,尚有机会。 好在,他已有安排。 他笑道:“昨夜我想了许久,七妹因一时冲动而对夫子行强夺之事,实在不妥。今日一早,我已去信骂了她。此事,你不用多烦恼,我一定想方设法阻止她。” “真的?”她未想到接生驴竟还有如此的意外之喜,“她不是最任性的七公主?只靠你那般骂一骂,她就能听话?” “你或许不知,她虽是任性,却极听我这位阿兄之言。她儿时贪玩曾落在熊窝里,旁的兄弟皆吓得不敢动,是我前去将她背出来。有这样一番过往在,她最是尊敬我。” 竟是如此! 嘉柔不由对白大郎肃然起敬。 需知大盛王宫里的皇子与公主们,可没有这般深厚的兄妹情呢。 若白大郎能相助于她,那她可就不怕了。 早知道就来拍大郎的马屁,何须在那顽固不化的薛琅身上费功夫。 然她与薛琅暗中有情的话已说出去,这戏自是还要演一演,才显得像真的。 她便长长松一口气,道:“如此便很好,我同薛郎之间无人打扰,自能天长地久。” 又忙抓紧机会道:“大郎此处可有我能相助之事?我虽是大盛之人,却也对龟兹此地爱得深沉,我能派上用场,自是义不容辞。” 白大郎心下一笑,抬手做邀请状:“确然有一事,唯有潘夫子才行得。” - 临近午时的日头透过窗棂,照得宽敞的客舍亮堂堂。 嘉柔前伸着手臂,弓步跨着腿,摆出一副舍身救驴的姿势。 而在她前方一丈远,一位画师正手持炭笔,于纸上先将她英勇的身姿描绘下来。 届时会在画纸中她身前虚构一大两小三头驴,最后连人带驴齐齐被绘于窟寺的壁上,与众多佛陀像、白家先祖像、凡世伟人像一起,接受俗世朝拜,并留传于后人。 白氏窟寺流传至今,已有两百余年的历史。若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