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绾听出她话里的真切,连日哀戚的心情也有了一丝暖意,朝她扯出一抹浅笑,便与二公主和三公主聊起来。
三公主好奇盯着云绾脖间:“云娘娘很冷么,怎的八月里就用上了围脖?”
云绾纤长眼睫动了动,伸手端过一旁的茶杯,故作淡定道:“我一向畏寒,再加上这些时日愈发体虚气弱,就连衣裳都多添了两件。”
三公主听了,还想再问,一旁的二公主扯了下她的袖子,扬声道:“那云娘娘可千万保重身体,快快好起来。”
云绾视线在两位公主脸上扫过,心底有些不大自在,面上不显,淡淡应了声好。
一群女人在厅内闲坐了半个时辰左右,才一一起身告退。
临华宫外,秋阳灿烂,暖意融融。
三公主回首看了那古朴宫殿一眼,不禁小声道:“这样暖和的天,云娘娘怎么会冷呢?”
二公主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道:“云娘娘既然那般说,你听就是了,何必再问。”
三公主觉得二公主这话有点呛,委屈撇了下嘴:“我这不是关心她么?父皇不在了,她本就难过,大皇兄和大姐姐又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我觉得云娘娘此次病倒,多半是被他们给气的!”
“噤声!”二公主两道秀眉紧蹙,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这边,才低低呵斥:“跟你说了多少遍,朝堂之事,不得妄议!尤其是大皇兄和大姐姐的事,以后别提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二公主板着脸道:“三皇兄可不是什么好性的人,你要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很多事就别弄得太明白,糊涂是福。”
三公主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心里却是暗想,好似三皇兄登基后,宫里的氛围都变得古怪诡谲起来。
唉,只希望是她的错觉,待父皇出殡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吧。
彩蝶在秋芙蓉里穿梭,静谧午后时光悠长渺远。
小憩过后,云绾坐在镜前梳妆,看到脖间那道依旧明显的红色勒痕,眸光不禁闪了闪。
玉簪察觉到她的情绪,边梳着那一头柔顺的乌发,边轻声劝道:“娘娘别担心,陛下送来的上好膏药,再涂几日便能消了。”
纤细的手指抚上脖子,云绾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道:“皇帝下朝后就一直在紫宸宫处理政务?”
玉簪答道:“小桑子是这样说的。”
云绾嗯了一声,等到玉簪将她发髻盘好,她才吩咐:“你让秋曼去请皇帝,若他有空,来临华宫一趟。”
玉簪有些诧异。
云绾从镜中看她:“怎么?”
“没、没……”玉簪忙摇头:“那奴婢等会儿就和秋曼说。”
云绾垂下眼皮,安静一阵,低低道:“玉簪,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很恶心?”
玉簪拿着银钗的手陡然停住,而后惶恐跪在一旁:“主子莫要说这种话。”
云绾依旧坐在镜前,清瘦身形一动不动,只唇瓣微动:“我觉得很恶心。可我别无他法。”
那么多条性命都在他的手中,就像他所说,她得在他对她的皮囊还有兴趣时,尽快谋求最大的利益。
“主子,奴婢看您这样,只有心疼。”玉簪眼含热泪,仰脸哽噎:“谁能想到当今圣上是此等无德卑劣之辈,这哪能怪您。”
云绾默然不语,良久,她道:“罢了,说这些也无用,你叫秋曼去请他吧,顺道叫膳房多做两个菜。”
玉簪听吩咐下去忙活,云绾坐在镜前,心里还有些忐忑,那人会不会来。
昨夜她好像把他得罪了,万一他还气着,故意不来,难道自己得亲自去紫宸宫?
派秋曼去请他,已是她能豁出去的最大脸面了……
云绾这边怀揣不安,另一边,听闻太后有请,御案前的皇帝浓眉挑起:“她叫你来请朕?”
秋曼躬身:“是,太后娘娘让奴婢传话,若是陛下闲暇,过临华宫用晚膳。”
皇帝手执朱笔,忽的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
秋曼小心觑着他的脸色,见他除却哼了一声,再无其他表态,心下不由困惑,悄悄给李宝德递了个眼神。
李宝德心里也叫苦,在御前伺候,最重要的技能便是察言观色、揣摩主子心思,可这位圣上的心思,实在难测。尤其是他对临华宫那边的心思,更是难上加难,李宝德完全没辙。
又一阵诡异沉默之后,李宝德见下首的秋曼腰都快弯断了,终是试探问了句:“陛下,您若是忙于政务,无法抽身,不若叫秋曼回临华宫给太后回句话,也省得太后饿着肚子等您用膳?”
那一笔朱字在洁白宣纸上勾出一道锋利的弯,比之更为锋利的是皇帝的眼神:“朕说了不去?”
李宝德霎时噤若寒蝉,跪地打嘴:“陛下恕罪,奴才多嘴。”
“行了。”
皇帝看他一眼,将朱笔搁下,抬眸看向窗外微暗的天:“摆驾临华宫。”
一轮银白明月高悬碧瓦之上,一阵秋风吹树梢,送来丝丝凉意。
云绾拢了拢身上衣衫,淡声道:“他应当是不会来了。”
略感失落的同时,又涌上一阵轻松,起码今晚能安心度过,至于其他的,明日再想办法好了。
“娘娘,那您用膳吧。”玉簪和玉竹上前扶她:“今夜膳房做的菜色都不错。”
云绾说了声好,走到外间,入座用膳。
她这边刚吃了小半碗乳糜,殿外忽的传来太监通禀声:“陛下驾到——”
尾音才落,就见朦胧夜色里一道高大身影大步走来。
殿内宫人们忙不迭跪地请安,云绾端着剩下的半碗粥,柳眉轻皱了下,他怎么又来了?
司马濯今日着一袭月白色长袍,以玉簪束发,顶着那样一张俊逸如玉的脸,负手而来时,真有几分月下谪仙的潇洒风流。
云绾坐在席上看着他穿堂进来,一边咽下嘴里的粥,一边想着,这样好的一张脸,怎么偏长在这么个人的身上?可见老天爷是真的瞎了眼。
“儿臣拜见太后。”
司马濯施施然行礼,扫过那她手边那半碗粥时,眸光闪了闪:“太后这就吃上了?”
云绾明显感觉到他话里的不悦,心说谁叫你半天不来,面上轻咳一声:“本宫以为陛下政务繁忙,无暇过来,便先用膳了。”
说着,她吩咐宫人:“快去取副新的碗筷来。”
宫人应诺,很快就去了。
司马濯见她今日态度还算平和,挑了挑眉,不再计较她先用膳之事,掀袍入席。
待宫人奉上新的碗筷,司马濯也舀了一碗乳糜,慢慢吃了两口,觉得甜腻,撂到一旁,看向云绾:“太后怎么想到请朕过来。”
云绾掀眸:“有些事想问陛下。”
虽然早料到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见她这般直接干脆说出来,司马濯语气还是淡了几分:“嗯?”
“关于先帝出殡的吉日以及谥号,不知皇帝可与礼部、钦天监定下了?”
司马濯眉心轻折:“太后确定要在用膳时,聊这些事?”
云绾:“………”
默了默,她换了个话题:“那永兴和凇儿那边……”
“太后还是先用膳罢。”
司马濯打断她,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待用过晚膳,朕再慢慢与你说。”
云绾被他这个眼神看得背后发凉,直觉告诉她待会儿怕是又要受辱,可……她既然请他过来,早该料到会这般,不是么。
缓了缓心绪,云绾垂下眼,默默喝完剩下的半碗乳糜,再没动筷。
一顿晚膳用得格外安静。
用得差不多,司马濯撂下筷子,起身看向云绾:“太后不是有事要问朕么,入内慢慢聊。”
云绾面色僵硬,在男人平静含笑的注视下,手撑着桌子缓缓起身,到底还是跟了进去。
有李宝德在,都不用特地吩咐,其他宫人自觉退下。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里间。
司马濯大马金刀在榻边坐下,见云绾磨磨唧唧走过来,倒是难得耐心,自顾自端起茶杯浅啜。
云绾坐下,又将开始的问题问了一遍。
司马濯只答了晋宣帝出殡吉日和谥号,至于对大公主、大皇子以及云家人的处置,他并未明答,只斜乜着云绾,嗓音慵懒:“太后想要朕如何处置他们?”
这般放达从容的姿态,却叫云绾心下愈发紧张。
搁在膝上的手指悄然捏紧裙衫,她迟疑道:“起码,将他们从牢里放出来。”
司马濯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语气:“太后未免徇私太过,他们犯得可是弑君谋逆的大罪。”
云绾手指揪得更紧,清凌凌黑眸看向他:“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将人一直关在牢里。”
四皇子才在府中圈禁半年,就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何况死牢的环境比皇子府艰苦无数倍,这叫一贯金尊玉贵的大公主和大皇子如何受得了?
“将他们从死牢放了,也不是不行。”
云绾诧异看向案几一侧的男人:“……?”
司马濯见她乌眸亮晶晶的模样,眉心微动,面上却无波澜,慢慢将手中杯盏搁置案边:“至于如何放,全凭太后的表现。”
他朝云绾勾了勾手:“过来。”
云绾犹疑,目光戒备:“你说过的,出孝之前不会……”
“不行那事,总得讨点甜头不是。”
“……”
纠结几息,云绾还是起身,挪步朝他走去。
犹如昨夜重现般,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坐在腿上,抚摸着她颤抖冰冷的脸,掌心粗糙的疤痕激得她汗毛竖起,脊背生寒。
当他修长的手指在唇瓣流连摩挲时,云绾似有所感,配合闭上眼。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啃一次与两次、三次,没甚区别。
就在她盼着他快点亲完,然后答应她所求之事时,男人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
云绾心里奇怪,睁眼看他:“你……”
司马濯点点她的唇,神色清冷:“你自己来。”
在她睁大错愕的目光里,他还补了一句:“务必让朕觉着舒服,否则一切免谈。”
作者有话要说:记仇的三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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