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只有周围几个人听到了,这些人忍不住站得离他远了些,在这大好日子给人家找不痛快的,又能是什么好人? 围观的百姓到底还忌讳着些,门里出来的那些,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裴澈旁边的就是那小贩?”杨国公次子问道。 “不然呢?皇上赐婚,他还敢换人不成?”接话的是他的表兄。 “没想到这小贩换身打扮,倒还有些姿色,怪不得把裴澈收拾得服服帖帖。”他注视着马上一袭红衣的男子,这与他想象中的摊贩形象截然不同。 “杨兄莫不是也不爱红颜爱蓝颜了?”旁边有人打趣道。 “瞎说什么!”他低斥一声,“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也是,估计某些人要失望了,他们还打了赌,赌这位世子夫人是不是个模样粗鄙不堪之人。”有人说道。 “要不是国子监那群兔崽子故意坑人,小爷会和他们赌?”那人话音刚落,这边就有人黑着脸出声了。他后来才知道,那群人早就见过裴澈的夫人了,听说那人隔三差五就给裴澈送东西上去。 “……” 远处人群中的小小骚动,自然引不起马上之人的注意。江淼此刻,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大腿内侧的刺痛上。虽然这匹马的马鞍上垫了软布,马儿走动的速度也很慢,可跨坐在上头这么长时间,还是将他的腿磨的生疼。 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好伸手去揉,而且大家都看着他们,江淼也不好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他忍不住去看裴澈,却发现这人脸上没有一丝不适,还是那样意气风发,全程嘴边都噙着一抹微笑。 裴澈注意到他的视线,略带疑问地回过头来,江淼以眼示意了一下,裴澈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有些恍然。 “是想如厕了吗?马上就到了!” 江淼一脸大写的无语,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忽然又有些绝望。怪不得裴澈会误会,想来在他的世界中,还没有慢速骑马都会被磨破皮的弱鸡吧? 终于,队伍停在了国公府的大门前。 媒婆站在门边,大声喊道:“新人下…马,万福带到!” 这中间的转折有些生硬,谁叫别人家的新娘子都是坐轿子,这位却偏偏骑马呢? 裴澈率先翻身下了马,站在江淼的马旁等待。本来练习了帅气下马姿势的江淼此刻却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在裴澈的搀扶下艰难翻身下马。 这一举动,被大家误认为是他在拿乔,想借此表现出裴澈对他的关心。 下马后,媒婆递上红绸,让他们牵着一同进府。江淼一小步一小步走得很慢,因为走快了就会扯到大腿的痛处。听着耳边传来的议论声,他绝望地想,也许这会爬着进去,都比迈着小碎步扭捏地走进去要来的好些吧? 幸好裴澈也看出来他并非尿急,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特意把自己的步子也放得很慢。两人在一群人焦急地等待中,慢腾腾地挪了进去。 正厅之中,裴祖母坐在最上首,两侧坐着的是裴家的其他长辈和前来观礼之中德高望重的人。裴家的小辈们站在长辈身后,裴沐被安排站在裴淇旁边。 上次打过架的两人相看两相厌,一见面,裴淇就用力地“哼”了一声,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屑。裴沐回以冷淡的眼神,然后转过头,望着门的方向。 上次爹娘被罚,裴淇也没逃过一顿骂,小妖怪他是不敢再叫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便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裴沐充耳不闻,眼里只有那扇大门,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进来的两个人。 终于,外面开始有些闹腾了,裴澈和江淼在众人的簇拥下相携而来。媒婆的吉祥话一路也没停歇过,口灿莲花的模样,怪不得是梁京身价最高的。当时江淼听了她的报价之后大为震惊,现在稍微能理解些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随着傧相的高声呐喊,裴澈和江淼也跟着动作起来。以往只在电视剧中看过的情景如今在自己身上上演,除了新奇之外,江淼还有些不真实感。他恍恍惚惚地听着耳边传来的指令,等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了房间里。 因为是两个男人成亲,所以像什么“枣生桂子”一类寓意的干果并没有端上来,媒婆也没有端着碗饺子问他生不生。两人喝过交杯酒后,整个仪式就算结束了。 等大伙儿都出去后,江淼忍了一路的表情终于扭曲起来。他往床上一坐,两腿瞬间撇开,咬牙切齿道:“我再也不骑马了!” “是腿磨痛了吗?都怪我,忘记你是初学之人了!”裴澈有些懊恼,他上前一步,盯着江淼被衣物遮挡的腿,早知道还是应该让江淼坐马车的。 “有没有药膏啊?你拿来我涂点。”这种绵绵密密的刺痛感让人很不舒服,江淼宁愿自己被人打两拳也不想受这种折磨。 “有的,我这就让人去拿。”裴澈刚要走开,身后的门突然砰得一声被撞开。 一群人闯了进来,进门的人看见他们俩的姿势都一脸震惊。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他们啥都没干,解释清楚就好,但为首的那个接下来的举动,就有些欲盖弥彰之意了。 只见他连声抱歉,低着头把其他人都推至门外再砰的一声将门拉上。随即,从外头传来一声“也太猴急了”的声音,引得外面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哄笑声。 江淼额头跳动了几下,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破功:“刚刚关门的那个憨批是谁?” 裴澈有些尴尬:“是我姑母的幼子,他行事向来莽撞,性情又耿直,八成是听了别人唆使,想来闹洞房的。” “快去把门打开,要不跟他们解释清楚,明天别想出门了!”江淼赶紧坐好,结果动作过大,扯到了痛处,痛得他龇牙咧嘴说了声“艹”。 裴澈上前把门打开,清了清嗓子,镇定地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外头围观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个个脸上都带着玩味的笑。这里头大部分人平时都看不太惯裴澈,这会儿个个都好像捏住他的把柄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我们都看到了,裴兄,你也太急了点。” “是啊,白日宣那什么可不好。” “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裴兄乃是性情中人,我们懂的。”一个人朝裴澈挤眉弄眼,表情甚是猥琐。 你懂个鸡毛!江淼在裴澈身后翻了个白眼。被他们这么一说,明天大街小巷就该传裴澈十分好色的流言了。 他拍了拍裴澈,让他给自己腾个位置。 “大伙真看错了,刚刚就是离得近了些,喝酒时下巴不小心磕了一下,让他帮我看看而已。你们这些读书人,脑子里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