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生气,偶尔心情好了还会应上一声。 原本,楚溪客找到老驴头是打算在他这里进货。没想到,老驴头听说他是为了调配出人人都喝得起的甜饮子,当即便说:“小郎君要的量大,老朽供应不起,我把这熬糖的法子教给你,你自己做去!” 楚溪客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有些失望,直到听了后半句,一下子变成了惊讶:“您祖传的手艺,就这么教给我……方便吗?” 老驴头绷着那张干瘦的脸,说:“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老朽想教便教了,你就说想不想学吧?” 楚溪客事先已经打听清楚了他的性子,因此也就不再瞎客气,当即就要敬拜师茶。 老驴头又绷起脸,说:“他们不都叫你‘白虎神’吗?老朽可不敢受你这一拜,怕折寿!” 楚溪客哭笑不得地解释:“您误会了,那日在西市,执失婆婆他们叫的不是我,是我的猫,许是看它长得个头大,像只小白虎吧!” 老驴头丢给他一个“你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的鄙视眼神,凶巴巴地说:“别废话了,总之老朽不想收徒弟,那些花架子就免了。赶紧着,早学完早走。” 楚溪客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学了起来。 别说,老驴头虽然性子倔了点,手艺却是一顶一的好。 近来,楚溪客和钟离东曦骑着马几乎要把长安城走遍了,就老驴头做的饴糖晶莹剔透,清甜可口,比现代那种添加了甜味剂和石膏粉的不知道好吃多少! 因此,他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饴糖又叫麦芽糖,顾名思义就是用麦芽做出来的。做法不难,就是耗时间,还需要耐心。 首先要选择颗粒饱满的大麦种子(小麦也可以),用温水泡上一个晚上,然后均匀地铺到干净的簸箩上,每天喷水,保持湿润。 天气温暖的时候,五天左右就能发芽,寒冷的季节要等得久一些。倘若想尽快催芽,可以学着孵蛋那样,用恒温的火炕温着。 楚溪客白天在老驴头那边学了,晚上回去便试着自己催芽。他怕第一次做会浪费,于是把从执失婆婆那里买来的两个大陶碗拿出来,用来育苗。 还记得这两只碗吗? 上次,楚溪客带着桑桑和小虎斑溜达到西市,吃了一碗麻食,因为借了两个碗喂猫猫,就不好意思再还回去了,于是干脆买了下来。 不过,桑桑和小虎斑已经有好多个饭碗了,都是姜纾亲手烧制的,这两个便闲置下来。刚好,被楚溪客拿来种麦苗。 他把碗放到光照最好的地方,每天喷喷水,就没再管了。 五天过去,老驴头那边的麦苗已经长到了两寸多高,老驴头说可以用了。 接下来,便是没日没夜的熬煮过程。 首先,麦苗要连同根部一起剁碎,因为没有泥土,所以即使根也很干净。之后便加上蒸熟的糯米,继续熬煮,足足熬上四五个时辰,然后把汤汁榨出来,要像挤海绵一样尽全力压榨。 榨出来的汤水用柴火锅慢火熬,要足足熬上一整夜,直到糖水渐渐变得黏稠晶亮,细密的小泡连成一个个透明的大泡,便成了。 熬好的麦芽糖黏稠晶亮,用两根筷子挑起两团来回搅动,便是童年记忆中必不可少的“搅搅糖”了! 眼下,楚溪客看着绿油油的麦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是的,他还停留在剁麦芽的阶段。 老驴头耷拉着眼睛坐在摇摇椅上喝奶茶,楚溪客负责“哐哐哐”剁麦芽:“师父,够碎了吗?”老驴头看都没看一眼就摇头:“继续。” 楚溪客很听话,继续“哐哐哐哐哐哐”,直到快把案板剁裂了才停下来,又问:“师父,够碎了吗?”老驴头再次冷冰冰地说:“继续,越碎越好。” 楚溪客一边剁一边问:“师父,为什么要越碎越好?” 老驴头似是被问住了,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板着脸说:“让你剁你就剁,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楚溪客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自问自答:“我猜是为了充分发酵,这样榨出来的麦芽汁水才更甜。” 老驴头目光一顿,他不懂什么叫“发酵”,但确实尝试过,剁得碎的更甜:“力气不大,话倒是不少。” “师父喜欢力气大的呀?成啊,赶明儿我就给您带一个过来,一只手就能拎起一头猪的那种!” 小小的院子里充斥着楚溪客清亮的嗓音,老驴头瞧着一脸嫌弃,垂下的眼皮却悄悄地藏起笑意。 就这样,楚溪客多了个不算师父的师父,还学了门熬饴糖的手艺。 云飞跟着楚溪客来过一次,被老驴头的大长脸和硬邦邦的说话风格吓到了,回去的路上就忍不住跟楚溪客表忠心。 “师父,从前我一直羡慕阿柱力气大,羡慕三娘头脑好,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有优点——我运气得有多好啊,才能拜您为师!” 楚溪客禁不住哈哈大笑,揉乱他头顶的小丸子:“知道就好,乖乖给为师当牛做马吧!” 云飞笑嘻嘻地捂着脑袋,小声吐槽:“师父呀,我觉得师公八成是话本里说的那种隐姓埋名的世外高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云飞理所当然地说:“就他那臭脾气,如果不是有两把刷子,早被人套上麻袋打死了,哪能活到这把年纪哦!” “不得无礼。”楚溪客教训一句,眼前不由闪过老驴头那张皱皱巴巴的大黑脸,终究没绷住,笑出声来。 确实很有道理啊哈哈哈! *** 虽然老驴头不让楚溪客行拜师礼,但楚溪客还是按照拜师的传统,送了五谷、烧肉和奶茶过去——原本应该送酒,但他看着老驴头红肿的酒糟鼻,暗搓搓换成了自制的奶茶。 老驴头嘴上不冷不热地说:“不过是熬个饴糖,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实际转头就把满满当当的拜师礼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接受周围摊贩的“注目礼”。 旁边,执失婆婆笑呵呵地给楚溪客盛了一碗麻食,道:“那日多亏了小郎君,乌古纳和她腹中的小娃才没出事,她家男人走不开,托我跟你道个谢,改天会亲自登门。” 楚溪客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请告诉他千万别客气,我就是动动嘴,出力出东西的还是你们。” 执失婆婆慈爱一笑,言语间带着对相熟后生的关切:“几日不见,小郎君像是瘦了许多,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涉及到私事,楚溪客原本可以打个哈哈含混过去,然而对上老人家慈和的面庞,他便不由说了实话:“晚辈在平康坊开了一家奶茶铺子,原本用的是水牛奶,然而水牛奶价钱高,也不好进货,就想着换成马奶或羊奶,只是走了许多家都没找着合适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