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纾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贺兰康啧啧两声:“他确实应该多谢你成全,要是没有你这一手,咱家小崽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把洞房补上。” 楚溪客早已假借“梦境”向姜纾坦白了《血色皇权》中的重要剧情点,睿智如姜纾,一眼就看出这个故事悲剧的根源—— 一个没长嘴,一个不够信任,每每出现问题彼此间都没有给对方时间和机会解释,进一步导致误会加深。 姜纾之所以安排这场考验,就是为了看看,钟离东曦在看到那份“计划”之后会不会给楚溪客一个机会,听他亲口解释。 倘若他的选择如同《血色皇权》中的主角攻一样,只一味伤心逃避,连探听楚溪客真心话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两个人迟早还会走上和书中一样的悲惨结局。 这是姜纾不愿意看到的。 好在,钟离东曦做出了和“主角攻”不一样的选择,而楚溪客也用迥异于“主角受”的方式,回报了这份沉甸甸的爱。 实际上,姜纾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他不想成为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因此在那张纸上留了一个破绽,只要钟离东曦静下心来细细琢磨,便能看出,那份“计划”并非楚溪客所写。 这样一来,即使那天他没去救楚溪客,两个人也不至于就此恩断义绝。 “孩子们的事,终归要让他们自己选择。”姜纾抿了一口青梅酒,轻声说。 贺兰康一脸不满:“我说,你浑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有没有那么一两个是用在我身上的?” 姜纾目光一颤,垂眸道:“你怕了?也对,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片赤诚的姜家小郎,你若担心被算计,大可以——唔……” 贺兰康就这么穿着甲衣跳进温泉,狠狠地掐住他的腰:“我特么的就是嫉妒!自打养了这个小崽子,你把心思全都用在他身上,可曾分给我一星半点?我就不能撒撒娇、吃个醋吗?” 姜纾抬起被泉水打湿的睫毛,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和少年时一般无二的吃醋模样,缓缓笑开了。 “只有我对崽崽好么?崽崽被抓后,是谁跳着脚地要打进皇宫来着?” “管他是谁,我现在只想跳着脚地……吃了你……”余下的话,已然淹没在唇舌之间。 成人年之间解决醋意与纠纷的方式,总是这么直白而激烈。 相比之下,两个小辈之间则是一副小清新的画面。 钟离东曦安安静静布菜,顺便把楚溪客折腾开的衣领重新系好。 楚溪客吃一颗小丸子,唱一句《捉泥鳅》,唱来唱去,泥鳅没捉到,把可爱的小桑桑给吸引来了。 桑桑是游着水过来的。 得益于小池塘里的金鱼朋友,桑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无师自通学会了游泳,此刻,胖嘟嘟一小只浸泡在温泉里,圆溜溜的脑袋很有经验地仰在水面上,银色的毛毛在水中散开,两只小短腿刨啊刨,游得可欢快了! 小虎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水。不过,小家伙很是聪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大木盆,自己坐在木盆里,顺着水漂啊漂,漂不动了就请桑桑帮忙推一把,也就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小家伙明明紧张得毛毛都炸起来了,却不肯上岸,就是为了和桑桑在一起。 当然了,小猫咪之间的感情也是双向奔赴的。 桑桑前脚刚从楚溪客那里讨来一碗小肉丸,后脚就推着送到了小虎斑的木盆里。然后,两小只就一个在盆里,一个在盆外,相亲相爱地吃起了小肉丸。 “真好。” 楚溪客靠在钟离东曦身上,看看远处的远海,看看近旁的小猫咪,轻声感叹。 这一切都很好,所以他舍不得破坏。 他不能龟缩在这里等着今上带领禁军打上门,也不想就此回到京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今上对着干。 “一定还有第三条路。” 他要选择一条万无一失,让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路。 第120章 楚溪客抱着舆图看了一整天,终于让他找到了第三条路。 “不回长安,也不打算困死在这里, 我们去平川折冲府,去开辟一番新天地!” 所谓“折冲府”就是朝廷设在各地的屯兵处, 平川折冲府便是贺兰氏所领的平川军的大本营, 因此时常用“平川”来代指。 贺兰康挑了挑眉,这个方案他一早就跟姜纾说过,却被姜纾否了。 原因很简单,平川折冲府位置偏远, 土地贫瘠,商贸不兴, 再往北,除了贺兰山就是千里戈壁, 军中用粮都要靠朝廷供应,实在很难有好的发展。 “可以种棉花。”楚溪客笃定地说。 所谓“棉花”是后世的叫法, 时人多称“草棉”,为的就是与“木棉”做区分。这个时代草棉已经传入了边疆各处, 只是一直没有向中原地区推广。 楚溪客在地理课上学过,西北地区昼夜温差大, 光照充足, 刚好适合棉花生长。再说了,后世种花家不是还有优秀的新疆棉做榜样么,还怕种不出来咋地? “棉花浑身是宝,棉絮可以纺成棉线做衣服, 还能弹成棉毡填充被面, 直接做棉袄棉裤, 比丝绵还要保暖。 “棉籽可以榨油,虽说没有豆油好,但要比动物油便宜许多;棉杆还能留着生火做饭,或冬日取暖。” 楚溪客顿了一下,开心道:“多余的棉籽油和棉衣、棉被可以卖给关外的突厥部落以及羁縻州的各部族,不用担心他们不敢和咱们交易,反正他们也不会听朝廷的话。” 贺兰康朗声笑道:“这话不假。不过,若真依你所说不种粮食改种棉花,数十万将士的粮草如何解决?” 楚溪客嘿嘿一笑:“有了棉花就有了小钱钱,还怕买不到粮食吗?” 姜纾一怔:“你的意思是,种了棉花卖出去,再从其他州买粮食?” “是不是傻?明明可以直接种粮食,为何还要拐着弯地四处买着吃?”贺兰康敲了敲楚溪客的脑门。 楚溪客捂着脑袋嘟囔:“这怎么是傻呢,明明叫利用有限的资源利益最大化……假设一亩地产粮两石有余,就按三石算,依着如今的物价,一石四贯钱,一亩地悉数卖出的话就是十二贯。 “棉花亩产四百斤,长安地界没人卖,我只听说关外一斤三十文不止,比粟米还贵。更何况,若加工成棉衣、棉被可就不止这个数了,具体可以参考丝绵做的衣裳。” 楚溪客说着,朝楚云和一指:“阿兄这件夹绵的马甲,十贯钱可买得到?” 楚云和愣愣道:“丝绵不易得,向来价贵。” 楚溪客眨了下眼:“草棉中原没人种植,若我们能成功栽培,便是有价无市,到时候一件卖多少,还不是咱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