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幼局。中途黄甲班的人还想偷摘,都被我打跑了。”波斯同学很是骄傲地说。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我这次过来有给你带李子酒哦,听楚兄说你最爱李子酒了,他之前还说等李子熟了要亲手酿酒给你喝来着……哦,楚兄真是太爱你了!” 钟离东曦的笑几乎可以用“灿烂”来形容了:“既然来了,就不必急着走,多住一段时间吧!” 波斯同学重重点头。 楚溪客和黄瑜默默地对视一眼,双双朝波斯同学竖起大拇指。 当天夜里,西北下了数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平川城顿时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偌大的平川城,到处生机勃勃。 百姓们纷纷爬上房顶,把积雪扫下来;孩童在街上跑来跑去,拉着木板当做滑雪车;猫猫狗狗们好奇地跳来跳去,预想中的“一串串小梅花”没有出现,而是整个一只陷进了厚厚的雪层里…… 姜纾站在凉亭里,捧着热腾腾的奶茶,庆幸道:“有了这场雪,就不必担心明年的收成了。” 季清臣笑道:“这就叫‘久旱逢甘霖’。” 严子君站在鸭窝旁兴奋地说出后一句:“他乡遇故知!” 楚溪客迷迷糊糊地出了屋子,下意识接道:“鹿崽赚大钱?” 第155章 放在往年, 这样的大雪落在西北,让人想到的只有灾害、饿殍和死亡,绝不会有人悠闲赏雪。 今年的平川却大为不同, 百姓们只需要扫扫屋顶,把柴火与煤炭放进柴房, 以免受潮, 剩下的就是烧着暖炕,钻着被窝,磕着甜瓜子,悠闲猫冬了。 不过, 这种窝在家里的日子没过多久,很快, 平川城就有了新鲜事—— 平川书院要办画展啦! 说起平川书院,早在建造王城的时候就盖好了, 就在朱雀门西北,紧挨着六部衙门。只是, 一直到现在,也没正式开起来。 “平川王殿下说了, 这个书院是给平川的年轻人留作后路的。明年长安不是要加开恩科吗?咱们平川的读书人肯定要走出去一些,剩下的, 不擅长或者不喜欢读书的, 就可以来平川书院学手艺,将来也好有一技之长。” 一位仿佛对楚溪客十分了解的百姓一路对前来做客的亲朋好友介绍着,然后,从楚溪客旁边经过…… 楚溪客穿着小棉袄, 戴着兔皮帽, 耳朵上还挂了个绣着小猫头的棉口罩, 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上去确实和寻常人家的小郎君没什么不同。 严子君玩笑般说:“崽崽真打算开书院?这是要和太学抢人了?” 楚溪客连忙摇了摇头:“平川书院和太学不同,更像是一个专科性质的‘技能学院’,教教织布啊,制盐啊,采矿啊,雕刻砚台啊之类的。” 季清臣轻笑一声:“技能学院?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织布、雕砚倒还好,制盐、采矿也要教吗?不怕方子泄露出去,断了平川的财路?” “等到他们学成出师,少说也要三年五载了,那时候平川应该已经缓过来了,就不必抠抠搜搜地扒着一两个盐湖了,更重要的是能为平川、不对,整个大昭做贡献的人才。”当着两位太学博士的面,楚溪客难得说了两句场面话。 在场的大佬齐齐挑了挑眉。 季清臣丢给姜纾一个眼神:教得不错。 姜纾勾了勾唇,矜持地骄傲着。 严子君轻叹一声,道:“如果当真是另一个‘太学’就好了。” 此话一出,姜纾和季清臣双双沉默了,彼此眼底都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一众小辈落在后面,悄悄说小话。 波斯同学小声问:“为何不能开另一个太学?” 黄瑜低声解释:“太学招收的是将来能‘治国平天下’的人才,都是天子门生,平川贸然开一个太学,难不成想要造反吗?” 波斯同学连忙捂住他的嘴,他娘亲说了,在大昭“造反”这两个字千万不能随便说,后果很严重! 之后,虽然很快换了话题,但这件事已然在众人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 一声锣响,画展正式开始。 紧闭的格扇窗同一时间开启,一盏盏吊灯燃起来,柔和的灯光刚好照亮了墙上的书画。 一幅幅卷轴错落悬挂着,看似毫无章法,却又奇妙地烘托出别样的意境。 比如,那幅《牧童黄牛图》,旁边依次悬挂着《穿花蛱蝶图》、《小园香径图》和《黄昏采菊图》,一幅幅连下来,似乎讲述着一个完整的故事。 屋子里的布置也非常奇特,除了简约的吊灯,连桌椅、帷幔都没有,墙壁也是光秃秃的,只有书画,一旦跨过门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画作上了。 内行人渐渐看出了门道,不由感叹主办人的巧思。 有一个从洛阳来的年轻学子,千里迢迢过来,把自己的画作交给了主办人。 其实,即便交上去了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他从前不是没有向长安、洛阳等地的大人物们递过拜帖,然而,他一来没有名师教导,二来作品风格独特,因此处处碰壁。 这次来平川也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行,就放弃专攻绘画,听家里人的话去考科举。 他以为自己的画会被挂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于是进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从最偏僻的地方找起。 然后,傻眼了。 哪里是“最偏僻的地方”? 屋子里,走廊中,甚至窗棂上都挂着一幅幅书画,每一幅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每幅画作前面都站满了人。 走近一看,学子更为惊讶。这些书画的位置根本不是依据名气决定的,而是各自的题材或意境。 最让他动容的是,他那幅隐晦地讽刺去岁雪灾朝廷不作为的画作——《树倒鸦死图》,竟然有人读懂了,并且和一首极有气势的边塞诗挂在了一起。 学子激动地走过去,看到几位气质不凡的郎君正站在画作前品评。 第一位郎君缓缓言道:“这位后生颇有想法,若加以培养,日后必成大器。” 第二位郎君语调温和:“忘书兄如何判断这是个后生?这等沧桑之感,更像位历经人世艰辛的老叟。” 第三位郎君声音清冷:“境界虽沧桑,笔触却稚嫩,入门不会超过十年。” 第二位郎君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转头看向第一位郎君:“忘书,是这样吗?” 不等第一位郎君说话,第三位郎君就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严子君,你也差不多点儿。” 三个人说笑着走远了,洛阳学子傻在原地。 姜忘书,严子君,还有第二个疑似季清臣的郎君,这三个人无疑是太学、不,当今文坛上数得上名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