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的时候,却毫不含糊。三五下就绑好了。 夏泱泱头发本就蓬松散乱,早上起来,观里没人,衣袍也是随便披在身上,又松松在腰间系了。袍子底下,雪白的小腿若隐若现。纤尘不染的罗袜套在足上,带子随意束在脚踝处,袜口垂下,更加显得腿脚秀气纤巧。 倒是给沈七绑着,反而勒得严实些。 往夏泱泱身上绑的时候,她多少哼哼了几声,口里嗔怪:“紧了,痛了,小道士到底要做甚?麻烦人家做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补偿?” 沈七怔忪,也觉得好笑。 自他清醒过来,在这世上过了三五年,也不似这冰魄,竟然懂得讨价还价。 这块千年寒冰,发现于南方酷暑之地的一座山上。当地凿山挖石,竟然挖出这么一块冰来,在那暑热的地方停了一二日,也未有融化迹象,遂被当地官员献给了皇上。 沈七怎么也想不出这货怎么能学得如此市侩,但也觉得无妨,便问:“这事儿本就是为了你。也罢,你要什么补偿?” 夏泱泱舔了舔嘴唇,哼了一声:“跟你说笑罢了。” 沈七摇了摇头,再绑的时候,就伸出一指,隔在她和软绳之间,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空档——既不勒她皮肉筋骨,却也不至于太松,让她轻而易举就挣扎出来。 她冰肌玉骨,浑身骨骼纤细精巧。白皙透明的皮肉附着在骨上生出,好像稍微用力一些,就会碎裂,化成无数个晶莹闪烁的冰片。 沈七抿着嘴,看似专注,可是额上渐渐渗出一层潮汗。 夏泱泱眼见沈七的耳根渐渐泛起红晕,忍不住眼儿弯弯,嘴角含笑,嘟起小嘴,往沈七脸上吹气儿。 他抬起眼皮,看了夏泱泱一眼。她张着红润的小口,浅浅笑着,那笑意像是柳枝柔嫩,轻轻扫在沈七脸上。 夏泱泱舔了下嘴唇,细声细气地说:“可轻点儿啊。” 沈七依言,绕到夏泱泱身后,在她后背打了个松松的绳结儿。大手抚上夏泱泱的后背,把她抱了起来。 她骨骼轻盈,沈七包在怀中毫不费力。他抱着她,出了道观,又走过了竹林,走到面山崖前。 夏泱泱两只脚晃晃悠悠,本来就松松的鞋子落在地上,白色袜带在风里招摇。 她用手搂紧了沈七,在他耳边蠕蠕糯糯地说些什么,叫人听不真切。 这山崖中间有一条大约两人宽的窄缝,隐隐约约能看到对面地上绿草如茵,能听见水声潺潺。 夏泱泱靠在沈七肩头问:“这地方,我是不是来过?” 沈七点点头,从那一线天中走了过去,然后把她放到远离瀑布的一处草甸子上。 此时已经是冬季,可是这处地方,却绿草如茵,甚至还有些花儿顽强地开放着。 “你绑我做什么,要我躺在这里,直说就好了呀。”夏泱泱扭了扭身子,像一朵昙花,在绿色的草地上盛放。 沈七道:“也不是非要绑着,可是只有这般……” 他顿了一下,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出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冰魄要被放回冰瀑中,再次凝在冰里封存。可是相处越多,他心里越怀疑。 那个晚上怕冷,赖赖唧唧地钻进他被窝的娇花;平日里好吃懒做,又馋又挑的家伙,怎么甘心被封在冰里头,再也动弹不得了呢。 可是他师父却说,这冰魄早就习惯了如此。沈七如今捆了她,就是要自己看看,师父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七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女子看起来轮廓有些模糊。他站起来,往水边走了两步,用袖子沾了些水回来,给她抹了抹脸。 “你在此地躺着,再过两个时辰,我再来看你。” 沈七说罢,就站起来走了。 夏泱泱躺在原地,一头雾水,她穿梭那么多世界,行事乖张偏执的人见得也多了。但是这小道士,也忒古怪了些。 她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总算猜出些门道,觉得这小道莫不是在提前演练。她猜的虽然不完全贴切,却也有些八九不离十。 说起来,那在冰里头封着,跟她现在这般,还是差距甚大。 她躺在冰中,虽然也是不能动,但是上下都被冰层欺压,更是令人难以忍耐。 而如今,她身侧是绿草茵茵,瀑布水声飞溅,头顶苍天,还有周围浮动的气息,都是真真切切,毫无隔阂地坦诚相见。 夏泱泱深吸了一口气,扭动身躯,打算等会儿沈七过来,给他长长见识。 可是或许这草甸柔软,草香醉人,她竟然迷迷糊糊似是陷入了梦幻之中。 在那梦幻里,她却又看见了沈七。 他看上去好似比如今年长几岁,又或者只是因为身上气质不同。 那地方好似是她的卧房,她推门而入,沈七坐着那床上,身着锦袍,乌发垂肩,手执一柄扇子,撩开那床帷。 她言语莽撞,飒然道:“要财没有,要命一条。” 沈七声音低沉清朗,笑道:“可我是劫色啊。” 夏泱泱心头一颤,猛然睁开了眼。 她还躺在草地上,只是心口却跳得极为剧烈,叫她喘不过起来。 过了一会儿,夏泱泱又忍不住闭上眼睛,昏沉睡去。 这一次,她从马车中醒来,她睡在沈七的膝盖上,他正低着头笑着看她。乌发垂在她的脸上,而他的手却捧着她的脸颊。 夏泱泱猛地坐了起来:“你是谁?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沈七身子往后坐了坐,一对眸子似笑非笑:“你说呢?我不是说来劫色的吗?” 那车马走了若干天,偏离了官道,沈七赶走了车夫,开始自己驾车。他用一块黑布蒙了夏泱泱的眼睛:“再往后,可就不能让你知道行踪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俩人连马车也弃了。 夏泱泱知道上了一座山,大约是到了山顶,沈七就解开了她眼睛上的黑布。 那一天,阳光正好,暖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风也刚刚好,温润得如同女儿家的手心儿。 花也正好,红得,紫的,黄的,每朵都不起眼儿,谁也抢不去谁的风头,但只是开满了草甸子,生机勃勃。 哪怕夏泱泱当时觉得生死未卜,心底也忍不住觉得欢欣起来。 不过,还不是因为她面前那个人。 苍白的面颊从春光中借来恰到好处的红晕,所以那张脸便精美绝伦地印在她心上了。 她却没来得及在这美景中徜徉,沈七眸子里宛如星辰绚烂,朝她微微一笑,就抓了她的手,把夏泱泱夹在身旁。 他轻身掠过草甸的边缘,宛如白鹤亮翅,从山崖的边缘越过。 夏泱泱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正是两处山崖之间,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她觉得足下生风,粉色的绣鞋从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