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掌柜在东西两市极为有名望,且是个鳏夫,必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寡妇才好。 他人要面子,若是娶个年轻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只怕人家说他老树开花。唯有找个家世相当,经历相近的,才是正经。至于俩人年龄几何,倒不是他这等人家最在意的了。 所以,这师掌柜蹉跎了几个月,竟然还是在等娇容这边的信儿。 娇容道:“我夫君刚去了几个月,嫂子你让我缓缓吧。” 她嫂子挑起眉:“咱们这里不似南朝,有那么些穷讲究。你不过跟你那死去的夫君成亲一年,你若是守孝一年也都罢了。好好的女儿家,难道真要给他带上三年白花?” 她一边说着,竟然就把娇容头上的白花摘了去,扔到地上。 “嫂子……你……” 娇容摸着头发,气得嘴唇发抖。 她嫂子冷哼了一声:“妹子,你若是不早做打算,就不怕漏了馅儿?等这肚子大起来,再找人蒙混过关,可也就难了。不如趁早儿……” 娇容皱起眉头:“我不明白,嫂子你在说什么?” “哟,你装什么?” 娇容的嫂子道,“你这是逼着我挑明吗?!这两个月,你身上癸水来没来,你心里没有数吗?别是肚子里有了胳膊腿儿的,败坏了我家名声。” 娇容身子一震,瞥见门口她丫鬟露出半张脸来。那丫鬟撞上娇容眼神,立刻吓得把脸缩了回去。 娇容脑子里头嗡嗡作响,只觉得连贴身的丫鬟也信不过,这家里真得是呆不下了。 “你这天天往外跑的,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儿?若是那大将军的,嫂子我也不用操这份心。不过人家那大将军,怎么看得上你这商户女。就怕你白白吃了亏……自然,人家若是乐意收你做妾,也都还算咱家高攀。你若不怕以后憋屈,嫂子也好不拦着。” “嫂子,你……这是血口喷人” 娇容面色苍白,脸上控制不住地痉挛,声音都在打颤,“我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第163章 ◎大将军和小寡妇(五)◎ 她嫂子却勾起嘴笑了:“行, 我信……你又急什么?难不成是心虚?” 娇容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头痛得要命, 要挣脱出来。她当下便想起那许多人以死明志的事情,若是再多两分血气, 怕是真的会一头撞在墙上。 娇容到底还有几分神志, 她深吸了一口气, 转身就往外走。 北方潇潇, 吹得她衣衫寒凉,娇容却无知无觉,连手帕子落在地上都不知道。到了房里,她才发觉口中咸腥,原来舌尖儿都给咬出了血来。 娇容走到窗前的桌案旁,打开一个匣子,从里头掏出张纸来。这是前几日郎中开的方子, 她还没来得及叫人抓药。 她拿了这方子又往外走, 可是到了门口风一吹, 娇容眸子一闪, 突然就站住了。 这是个补血,理气, 清淤的方子。 她癸水未至不假, 但郎中说, 她郁结于心, 终日惶惶,加之天气转凉, 所以才失了调和。可娇容寄人篱下, 又怎么快活得起来。 娇容看着手里的药方, 笑得凄然——给别人看又如何,又有什么意思! 她本就无需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本来就知道她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再多读两年书,也不止于此。可娇容心寒的是,连屋里头的丫鬟也靠不住了。 娇容一时想不通,心里头觉得这天地之间,简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娇容跌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手背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给抽了出去。 第二天起来,娇容就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难受,早饭也没吃几口。 这天偏又风大,吸一口气也有半嘴的沙子。北风刮得树上叶子簌簌地落了一地。娇容心里还是生气,一早上一句话都没同她嫂子讲。等将军府派了轿子来接,天骤然变得黑压压的,眨眼的功夫,就下起瓢泼大雨来。 这雨倒也好,压压西北边刮来的尘土。本来这样的天气,娇容不如待在家中。可她因为憋着气,连伞都懒得打,就匆匆上了轿子。 娇容一离开她那家,心就敞亮了些。她琢磨着,不如搬到乡下去。她终究还是有些田产,守着那几块田产终究也是过得下去的。 其实那又谈何容易,貌美寡妇,到了乡野间,只怕更为艰难。只是娇容这时候想着这些,心里就还有些盼头。 到了将军府,因为天气不好,盈盈燕燕两个没有在院子里头舞刀弄棒。娇容去的时候,就看见她俩并排坐着窗前,一人手里头捧着一个绣绷子,竟然在绣花。 可娇容也没想到自己脸色那么难看,一进门,那两个小鬼头就齐声问道:“谢师父,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谢师父,身子不好就在家歇息吧,不必担心我们。” 娇容心中一暖,柔声道:“大概出来的时候淋了雨,不碍事的。” 两个女孩见她说没事儿,也不再追问,却没头没脑地说:“今儿我们爹爹在家中。” 娇容想,怎么竟然没有上朝?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但是她没问,不想让别人觉得她过于关心一个男子。 盈盈把绣绷子放下,愁眉苦脸地说:“等会儿怕是要过来。” 娇容就笑了起来:“你们今日如此勤勉,还有什么怕的?” 那两个女孩齐齐叹息,那淡眉毛淡眼儿的燕燕道:“谢师父,你有所不知,今儿家里有客人来了。等会儿八成跟爹爹一起过来……” “哦?” 娇容问,“什么人?” “有人上赶子地想给人当后娘呢。” 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死2而二五九一四七盈盈突然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起来。 娇容心突地一跳,吸了口气,正色道:“你们俩先把这针法练好,今儿就按着这样子绣吧。” 她从一旁桌子里拿出一张花样儿,摆在两个女孩前头,又拈了根针:“你们先看我怎么绣的。”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雨势却也不见小。 娇容坐在那里,越发觉得身上说不出得难受。她站起来,打算叫下人去烧些茶。刚一起身却看见窗外雨帘里并肩走来两个人。 一个高挑的黄衣女子在前边走,夏将军在一旁给她撑着油纸伞。隔着雨帘,朦朦胧胧是看不清俩人模样的,但是女子窈窕,男子伟岸,倒是副不错的画面。 娇容眨了眨眼,转身小声道:“你们爹爹来了。” 那两个女孩低着头,嘴角挂上些笑意,手上一起一落,动作愈发认真起来。 她们也就绣了两针,夏将军和那女子已经到了门口。夏将军收起了雨伞,那黄衣女子的面目就显露出来了。 她生得十分端正敞亮的一张脸,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