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的一双明眸。可目光却没落在娇容身上,而是径直朝着盈盈燕燕两个女孩儿那里走过去。 娇容知趣,静静站在一旁。她本来就是个教女红的师傅,不能引人注意。 “呦,” 那女子嗔道,“夏将军,早就耳闻二位千金蕙质兰心。如今一看,果真不俗。这样一双女儿,真是羡煞人了。” 夏将军道:“哦?是这样吗?” 他看了一眼娇容,跟她说:“这位是广阳县主。” 娇容眸子微微一缩,不自觉倒吸一口气,蹲下身子诚惶诚恐道:“见过县主。” 她倒也不知道这县主是何许人,但总归是皇亲国戚。娇容怪那夏将军多事,她一个绣花师傅,何必在贵女面前显露。可夏将军居然更加离谱,对那县主说:“这位是谢娇容,臣的义妹。” 娇容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夏将军。夏将军却一脸坦然。 那县主回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我竟不知道夏将军还有位义妹呢。” 夏将军道:“她做得一手好女红,盈盈燕燕都是跟她学呢。” 那县主盯着娇容看了看,竟然走到她面前,抬手放到她下巴上,把娇容细嫩的小脸蛋儿轻轻抬起来,左右打量:“真是生得漂亮。” 她又把娇容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拢住:“原来这双手,也是这么巧。” “可曾婚配了?” 娇容道:“民女是个寡妇,亡夫尸骨未寒,不敢再嫁。” “哦。” 那县主看了一眼夏将军,笑了笑,放了娇容的手,“这是我的不是了。见到妹妹貌美,竟然就起了做媒的心,怎么竟然像个俗妇了……今日仓促,赶明儿定要给我个赔不是的机会。” 那县主身上一股幽香,手指头冰凉凉,就算放了手,娇容下巴上还是一股子带着幽香的凉气。 娇容自持美貌,虽然出身商户,可是向来有些底气。可是这县主一举一动都典雅不凡,娇容竟然觉得自己暗淡了下去。 她知道女子不该善妒,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头疙疙瘩瘩,鼻头也酸酸的。 那县主看了看外边:“这雨也小了,一起跟我去吃点心。昨儿皇上赐了些点心到府里,我府里冷清,倒是拿到这边跟大伙儿一起分享。” 盈盈燕燕听说不用再做针线活,欢呼一声,笑逐颜开地放下手里的针线绣篓子绣绷子。 娇容道:“我便不去了,这里还有些东西要收拾,我还要画几个花样子。” 那县主笑了笑,又去摸了摸娇容脸蛋儿:“那也好……” 她对着那两个女孩道,“那可记得给你们师父留点儿。” 等那县主走了,娇容就去端了茶,小口小口地抿起来,热水下了肚,才稍微有些舒服。 她又画了两个花样子,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想着夏将军那边应该不用她去请安,就准备离开。 这一路上很清净,偶尔见到几个家仆,对娇容也置若罔闻。大约是那县主到访,都去伺候县主了。 这时候雨势比之前小了些,可是树木花草上都积了水。娇容从爬满紫藤的廊中走过,被那花叶上落下来的水打了一身。 她脸上湿漉漉的,衣衫上也湿湿的,脚踩在水洼离,鞋尖也浸了水。娇容觉得她这阵子过得糟透了,又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居然把夏将军家当起避风港来。 她疾步走出这回廊,地上的水洼里却映出一双锦靴来。 “怎么不打伞?” 娇容身前笼上一片阴影,她抬起头,眼前一亮,顿时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夏将军眸光灼灼盯着她,大手里边还攥着一把油纸伞。 娇容嚅嗫:“反正已经淋湿了……” 夏将军“嗯”了一声,却转过身子陪她一起走。 二人走了一小段路,皆不言语,只有雨声潺潺。 眼看快出后院儿,娇容问:“将军不是在吃点心?怎么来这边儿了?” “我不喜甜。” 娇容身上一阵冷,一阵暖,头晕乎乎的,脚步虚浮好像走在云里。她抬起头,小声问:“那县主回去了?” 夏将军却突然停下脚步,黑亮的瞳子盯着娇容,盯得她脸上灼烧。 他却忽然把手放到娇容额头上。夏将军的手格外大,像是一片云压在娇容头顶,手掌里头一层茧子,沾了雨水,有些潮。 他的喉咙动了动:“妹子,你的头好烫。” “嗯?” 娇容轻吟,她皱了皱眉,小手贴在脸上,又贴在脖子上。她这才觉出,自己浑身都像着了火一样,“今儿早上起来,就有些不舒服,许是天气变凉了……” 她手腕上一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将军的手已经攥着她细细的手腕子,搭在娇容的脉上:“妹子,你这是染了风寒……” 夏将军再说些什么,娇容也都听不见了。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往后倒了过去。 第164章 ◎大将军和小寡妇(六)◎ 娇容这一倒, 居然就昏睡了三天三夜。 这中间,她也睁过眼,喝过药, 但是浑浑噩噩,马上就又陷入睡眠中。娇容睡也睡得混沌, 不知道做过什么梦。 夏将军断得也没错, 娇容这病的引子确实是风寒。然而, 这人一倒下, 一年里头种种被压抑住的悲苦,忧郁,烦闷,皆趁虚而入,藉着这个机会,在她身子里头兴风作乱。 到了第四天午后,娇容方真正醒过来。 床帷半开, 视线所及是一张圆桌, 桌上香炉青烟袅袅, 屋子里头一片静谧。 娇容躺在床上, 腰背都温暖干燥。她身上是一件崭新的中衣,新布的味道从衣领散发, 闻起来就令人舒畅。 娇容记得她是在将军府里昏过去的, 零碎的记忆也告诉她, 这里八成是将军府的暖阁。 她撑着身子, 想要下床。然而她这边儿一动,屋子里就又多出些动静来。 原来, 这屋子里头还有别人。娇容本来以为是使唤丫鬟, 但是那脚步声一听就不是女子。 那人三两步就走到床前, 撩开扮半掩的床帷,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深邃的眼睛熠熠生辉地看着娇容。 她心口扑通扑通跳,惶恐得简直要跪到地上去:“将军……” 她膝盖未来得及着地,一双粗砺的大手抢先在她的手肘处托住:“怎么又跪来跪去的,不要这样。” 他声音自来一股威严,不容娇容抗拒。 掌心的温热隔着中衣透过来,娇容脸上一热,才想到自己身上不过一层中衣,头发也没梳,披散在肩头。 她就又慌慌张张地缩到床上去,匆匆忙忙把被子拉到身上,怯生生地说:“将军……我怎么在这儿?” 其实她心里头想的是,他怎么在这儿守着。 夏将军显然没想那么多,只说了娇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