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山又是上山,才花了这许多功夫。 不多时,门便被打开了。 陆晚菀戴着面纱,露出一双清澈水亮的眼睛。 两个女弟子一抬头,忽地一顿,却不是奇怪她为何要戴上面纱,而是惊道:“神女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陆晚菀抬手摸了下脖子,睁眼说瞎话:“虫子咬的。” 女弟子:“???” 这是什么虫,竟然这么毒? 陆晚菀也懒得跟她们多说,主要腿也实在是快站不住了,她让女弟子将吃的放在桌子上以后,又将她们打发了出去。 幸而谢衡这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虽然不想她冒险,但明日陆恒也该回到都城了。他们若无法解开这个局,到最后,恐怕也无法全须全尾地离开这个镜中世界。 那厢谢衡冷着脸回了军中。 莫云风在帐中见到他,正打算上演一番痛哭流涕,谢衡一个眼神,莫云风差点就给他跪了。 “去把人都找来。”谢衡冷声吩咐了一句。 莫云风闻言,神色当即一凛。他躬了躬腰,转身离开了大帐。 而这厢气氛就格外闲适了。陆晚菀先是撸了个妆,等吃完早饭,便又一头扎回了床榻,眼一闭,很快坠入了梦乡。 这几年她偶尔还是会梦到息华神女的事,但大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她并不是很能记得住,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一群整着战损装的男男女女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着什么。 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云雾缥缈间,一根支撑着穹苍的柱子似乎就要垮塌下来。有隐约的好似沉闷雷声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那是什么? “是天柱,它即将要崩解了。” “它已经支持不住。天柱一塌,沉重的天幕便会坠下,地界万物难逃一死,山川百豁化为残土。届时所有人、妖、兽,都会被挤压尽碎,无一幸免。” 不可以…… “你想守护什么?” “你能守护什么?” 世间万物皆吾子民。 吾不会让天柱崩塌。 “你要怎么做?” 你,要怎么做? 再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陆晚菀长长吐了口气,将梦境内容甩到一边,这才起身下榻,到院子里活动了下。 这一日辛佐并未来寻她,听说是去净心坛祈雨去了。 那净心坛原本是前朝修起来的。 那里据说曾是前朝一位太卜的住所,后来朝代更迭,那位太卜也在多年前便因为年纪太大而过世了。 但净心坛仍被认为人们是极为纯净,能通灵气的所在。 平昌国是在辛佐入朝任太祝后才开始兴祭祀之风,然平日里的一些祭祀,也不过是在新建的风雨坛举行。 而这次的驱邪仪式,平昌国君竟允许辛佐启用净心坛,由此可见平昌国君对神女的“看重”。 再说回来,陆晚菀虽不知辛佐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法门,但谢衡与她说过,道家法术都有相通之处。比如若要开启祭坛,就要在前一日引雨。 雨水乃是无根之水,被视作“甘露”。而通常开启祭坛,都需得天降甘露先洗净祭坛。 这事要是放在穿书前,陆晚菀少不得批判几句,而现在,她都不得不跟着夸两句:这辛佐好像是有真本事的。 不仅有真本事,好东西还不少。 什么邪煞符,混沌符,归元符,还有能驱邪的羊皮鼓,黄铜钟,蛇头法鞭等等。 辛佐捂着心肝全都献给了她,自愿。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是神女呢? 于是开坛这天,陆晚菀便揣着满兜子的好东西,坐上了去往净心坛的车舆。 神女现世,轰动整个平昌国。 满朝官员都以地位高低,先后入到净心坛中,再依次序围坐下来。 百姓便只得挤在坛外,中间还把守着一圈数百人的士兵,将他们隔开。 陆晚菀到时,祭坛几乎被人塞满了。 这场合倒是比当初她和穆云辞办结侣仪式那会儿还热闹一些。 而祭坛最前方的高台上,平昌国君已然在座,一双眼睛正牢牢盯着她。 陆晚菀自知这种时候最不可露怯,尽管心脏砰砰乱跳,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同平昌国君对视的眼神,也丝毫没有躲避。 平昌国君身侧,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也在同时抬眸向她看过来。 她今日是按照辛佐的要求,额心用金粉画上了神秘符文,长发梳绕成髻,紧紧盘束脑后,仅仅额际几绺散发,随风起伏飘动。 身上是素白长袍,袖口和裙摆一圈儿银线绣制的奇特图案,细看好似还能看出符文的痕迹来。风一吹,裙摆晃动间,便好似有光芒闪烁。 说不出的素净仙气。 众人不自觉屏息。 不曾见过什么世面的百姓,禁不住喃喃自语道:“神女便是这般模样吗?” 百姓们的眼底都生出三分敬畏之意。 这时有人出声喊道:“太祝来了。” 谢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眼底不见柔和,唯余冷漠和疏离。 辛佐穿一身白衣,头上束着一顶木冠。 不错,是木冠,由桃木雕成的发冠。 桃木取自桃树,又被称为降龙木、鬼步木。头戴桃木发冠,可作镇压妖邪、稳固本心之用。 为何要戴这样的发冠? 今日驱邪的又不是他。 谢衡不由拧了下眉。 因着昨日引来一场大雨,祭坛下的地面泥泞不堪,陆晚菀乘坐的车舆便直接停在了祭坛的台阶处。 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再看辛佐,他倒是没有什么顾忌,缓步走到石阶前,任由地上的积水和泥泞溅湿鞋袜和衣袍下摆。 等到了祭台上,他先朝平昌国君跪拜行礼,而后才在祭坛中间置了香案,再命人抬上几口青铜制成的大鼎。 这样的布置并不奇怪,古来祭祀便用青铜鼎来盛放祭品的。 只是再仔细看,却并不见他准备什么牛豚等祭祀物品,甚至连奴隶也没要一个去,他又要用什么来祭祀呢? 众人脑中都不禁闪过了这个念头,好奇之下将脖子伸得更长了。 陆晚菀倒是就站在祭坛的最中心,她紧紧盯着辛佐的动作,却也并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而今日的祭祀,说是神女替平昌国君驱邪避祸,实则她只是需要站在祭台上看辛佐完成祭祀,最后将他准备好的那杯加了他心头血的水,呈给平昌国君饮下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陆晚菀抿了抿唇,心道这辛佐可真是越看越像招摇撞骗的,骗的还是平昌国君,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那边辛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朝平昌国君拜了拜,道:“祭坛将开,请陛下允准。” 高台上传来平昌国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