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演了八百回,想了上千种解释和结果,可站在书房门口,他仍然紧张得要命。他深呼吸几秒,推门进去。 秦复坐在书桌后,见他进来,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秦长乐不大自在,觉得自己像罚站的小学生,于是从旁拉了张椅子坐下。 “我坐这里?”他小声问。 秦长乐的位置对秦复而言似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 “秦长乐,你有一次解释的机会。” 真到了这一刻,秦长乐却突然怂起来:“呃、解释什么?” 秦复短促地笑了,手指复又敲敲桌子:“不想解释?” “啊……你是说保送的事吗?哈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 见秦复不说话,秦长乐只好继续硬着头皮演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京城太冷了,我适应不了,我想去泫大嘛。” “继续。” “呃,泫大挺好的啊,离家近,公交只要半小时,排名也很靠前,而且化学专业可厉害了,京城的学校都比不上呢。” “还有吗?” “还有就是……哎呀,我没银牌的话还不一定能上泫大,怎么现在看不起泫大……” 秦长乐偷瞄了一眼秦复,发现秦复还是面若冰霜,看上去丝毫没被他准备的理由打动,不由得越说越小声,句尾都被秦复的眼神冻成了冰茬子,簌簌落到地上。 秦复说:“秦长乐,你就编了这些理由?” “编、怎么能叫编呢,我是真心的!” “如果你实话实说,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吗?”秦长乐面色犹疑,“我刚刚没说假话,我就是不喜欢京城。但你要我说我具体为什么,我也……” “你根本没想清楚,就自作主张选了泫大吗?” “我没有,我考虑了很久的!而且,这也还没选嘛,打算,只是在打算。” “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秦复微微垂下眼睑,“我以为快成年了,你会有点长进。” “你又想说我幼稚?” “不是吗?” “秦复,你未免也太过分。”秦长乐噌一下站起来,“我留在泫阳是为了谁啊!” “你这会承认了,晚了。” “我一开始就说的话,你难道会同意我留下来吗?” “秦长乐,你倒是了解我。”秦复点点头,“不会。” 秦长乐气得满脸通红,秦复却仍端坐着,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他的目光从冰冷的镜片后投射过来,丝毫没有给秦长乐降温,反而是火上浇油。秦长乐握紧拳头,他知道秦复并没有比自己冷静多少。这个人向来会演。 人在气急败坏时,要么一口气梗在胸口说不出话,要么口不择言。秦长乐是个特例:他两者都占。 秦长乐先是死死瞪着秦复,脑子里有千百句话要脱口而出,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越想越气,眼泪都被气出来两滴。发觉热泪快从眼眶中掉下,秦长乐顿时慌张起来,他可不想未战先输。一时情急下,他的嘴比脑子更快,直接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秦长乐大喊:“秦复,我要和你分手!” 底牌不愧是底牌,把秦复震得愣了两秒,随后他怒极反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实则秦长乐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但话已出口,他只能梗着脖子道:“分手!” “可以,我们分手,你去京城。” 这回愣在原地的人变成了秦长乐:“你说真的吗?” “不是你要分手么?” “行,去就去,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那恐怕不行。”秦复堪称温柔地笑了,“不管你多讨厌我,以后都得嫁给我。” 秦长乐真的被气哭了。他带着哭腔,用能想到的所有词汇骂了秦复一顿,哽咽的声音不住颤抖。最后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哭起来太丢脸,还是发觉自己已经完败,秦长乐转身夺门而出,把书房的门摔得震天响。 这一下惊动了楼下的祝宜,她上了书房,见秦复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是还凝固在刚才的对话中,就连看到她都没有反应,是少见的沉郁。 祝宜不免担心:“小复,怎么了?和乐乐吵架了?” 秦复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像重新流动起来。他说:“妈,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他隐去了大部分无法说出口的内容,只说秦长乐恋家,不愿意去京城念大学,希望祝宜和秦正明能再劝劝他。 祝宜了解情况后,想起刚刚的状况,问到:“那你们刚刚是不是因为这个吵架了?” “是,”秦复说:“不过我的话也说得太重了。” “和你没关系,乐乐不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祝宜拍拍他的肩,然后往秦长乐的房间走,“我去看看他。” 祝宜走了,书房又只剩下秦复一个人。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余光看见一旁倒在地上的椅子。是秦长乐刚进门,小心翼翼询问他能不能坐的那把。大约刚刚秦长乐起身或跑走时弄倒了,按理说声音应该很大,但他们两人竟然都没有发现。 秦复闭上眼睛,良久,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乐乐,难道是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话都可以说的么?” 作者有话说: 小吵怡情,不会太久 第27章 27 【什么对象,分了】 柳玉山是个真正适合搞艺术的富贵闲人。他在泫阳待不住,又跑去了南美采风,晒成块黑炭回来。回了泫阳他便倒头就睡,倒时差倒得昏天黑地。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醒来,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起身,推开门,被客厅里的人影吓得一激灵。 罪魁祸首很淡定,还给他倒了杯温水:“醒了?” “我天,秦复,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柳玉山喝口水压了压惊,“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给你发了消息打了电话,”秦复说,“你估计没看。” 柳玉山这才想起来,他睡觉前不知道把手机扔到哪个角落,估计早没电关机了。 他叹道:“好吧、好吧,当初把大门密码告诉你,就是防止我哪天死家里没人发现,这次顺利醒了也算可喜可贺。” 说了会话,柳玉山慢慢清醒过来,开始咂摸出不对劲:“哎,既然我尚且健在,你还在我家干嘛?” “和你太久没见,过来住几天叙叙旧。” “别给我装。”柳玉山嗤笑,“你和乐乐闹矛盾了?” “没有。”秦复漫不经心地翻阅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工作消息,“他不懂事,我跟着他一起不懂事么?” “啧啧啧,酸、这话太酸了。” 没料到一醒来就有这么大的乐子看,柳玉山悠悠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意图拷问到底。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