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澜的心中,人生不同阶段的同学并不能称为朋友,这些人也不可能进入他的小世界。 因为有过被欺负的经历,他保留警惕的同时并不抗拒他人交往,而是很小心也很谨慎地打量对方,设定一系列的考核。 他暂时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藏在谁都看不到的角落。 只有当对方完美通过他的考验,他才会交出打开门的钥匙,让对方参观真正的自己,并告诉对方:欢迎光临,谢谢你愿意来到我的世界。 虞悦想,这个人好像出现了。她对儿子温柔地笑了笑:“那你要对人家好一点噢。” 商场内的地面光可鉴人,头顶是温暖宜人的灯光。 虞澜一边低头看着消息,一边往大门方向走着,脚步带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急切。 突然,他的脚步顿下。 商场豪华的琉璃灯闪烁,在足前投下微妙的彩光,在这种梦幻环境下,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宛若梦境。 虞澜和薄静时位于两个转角,二人之间人流纷纷,穿梭而过。 已经到了吗? 怎么这么快。 虞澜还在走神,根本没注意薄静时已经朝这边靠近。 在他动了动脚步时,一旁有小孩子打闹,横冲直撞冲过来。 虞澜险些和小孩子撞上,却被扯进怀抱。 他被保护得很好,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只有狂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谁的。 虞澜在薄静时的怀抱中迟钝抬头,薄静时低头凝视着他。 周围人流仍在继续,谈笑声脚步声化成模糊而遥远的声音,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环绕周边的行人化作模糊不清的人影,视野中唯一清晰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他半开玩笑道:“好久不见,是谁想我啦?” 虞澜还记得薄静时在微信上和他说想他,现在他拿出来打趣薄静时。 可薄静时一点都没有被打趣的自觉,反而很坦荡地承认:“是我。” “是我想你了。” 薄静时在宿舍里忍了很久,才忍下给虞澜不断发消息的冲动。 他想问虞澜你在哪里,身边有谁,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你们真的会在一起结婚吗? 你不是不婚主义吗?你会和她生几个孩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短短的时间内,他的脑海凌乱又破碎,而在这些混乱的片段中,竟拼凑出了虞澜往后一生。 理智告诉薄静时以后虞澜结婚生子很正常,实际上的他根本无法自控。 廖游说什么?小媳妇? 虞澜自己就像个小媳妇,居然还赶时髦养小媳妇? 还让她亲? 虞澜都不让他亲。 看到虞澜发来的那句“要来找我吗”的那一瞬间,阴暗枯竭的他像重新被注入鲜活的血液,海面咆哮,浪水翻滚,连手指都在兴奋地发抖。 薄静时自认是宁静的海,在时光的打磨下早已习惯平静,可他仍会被海浪掀起波澜。 他清醒地体会到理性在陨落,情绪被淹没,理智被吞噬。 哪怕他的表面再平静,再如常,看不见的内部早已波澜壮阔,如同覆水难收。 薄静时毫不犹豫前往商场,开车时心跳加快,但他还是要逼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出意外,要专注开车,如果出意外的话…… 他第一个念想竟然是没办法见到虞澜。 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看着前方红灯,那像危险的警告灯刺进眼底,逼他一步步看清现实的同时,又嘲讽他的卑微下贱。 虞澜只是发了个消息问他要不要来,他上赶着来了。 薄静时又想。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会甘愿成为对方的活靶,只要他对你射出箭,你就会马不停蹄去接。 像一条忠心耿耿、自愿被驯化的狗。 “我像一条流浪狗。” 薄静时抱住虞澜,说话时的胸腔振动顺着薄薄衣料传递到虞澜身上。他不无自嘲地说,“没人要的流浪狗。” 是因为和家里人吵架,所以不开心吗? 虞澜手足无措,脸蛋跟着紧张起来。 他并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人才比较合适。 但他知道,在一个人很难过的时候,总是希望有另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无条件、无底线,像无形的精神力量,支撑自己走完接下来的路。 虞澜思索很久,也犹豫很久,才缓缓回抱住薄静时,双手贴在薄静时宽阔的后背上。 他轻声说:“我有一个房子,里头养了许多小动物,在此之前,它们都是没有人要的流浪动物。” “学长,我很擅长养流浪小动物。” 薄静时的身量很高,搂着虞澜时像钢铁制成的笼子,把他整个人嵌在怀里。 过了一会儿,薄静时才压下咆哮着的、即将失控的破坏欲,故作平静道:“和你逛街的除了你母亲还有谁?是不是还有一个女生,你喜欢她,把她当媳妇养?” 虞澜满脸困惑。 而他的沉默在薄静时这边就是默认,他的呼吸变重,再也克制不住酸妒情绪,但他又害怕虞澜生气不理他,只能强忍着妒意:“她很漂亮?是吧,一定很漂亮,不然怎么会让不婚主义的澜澜心动。” “还藏着掖着不让我见,就这么喜欢她吗?怕我也喜欢上她,跟你抢她?” 酸溜溜的气息跟奔腾的洪水似的涌来,薄静时越说越离谱,“还让她亲。澜澜,你都不给我亲。我今天要亲你,你给了我一耳光。” “她亲你你也会打她吗?你会家暴吗?澜澜,不要对女孩子家暴,如果你真的喜欢家暴,还是找我吧,我喜欢被澜澜打,也抗打。” 薄静时好像疯了。 虞澜一脸惊悚,但他也反应过来薄静时在说谁了。 可薄静时语速极快,一点都没有往日冷酷话少的模样,他根本插不上话。 最后他忍无可忍,伸手捂住薄静时的嘴巴,涨红着脸说:“西西一岁都不到!” 这并没有让薄静时冷静下来,他反而握住虞澜手腕,目光变得危险又犀利:“童养媳?” 虞澜眼睫颤了颤,想推开薄静时,却推不开,他被搂得紧紧的,气得脸蛋通红、眼睛湿润。 他用力瞪着薄静时,“西西还那么小,我怎么可能对她……你在乱说什么!” “她亲我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她看到谁都喜欢亲,她还小……” “没有童养媳?” 虞澜睁大眼:“没有!” “也没有小媳妇?” “没有!” 虞澜的声音很轻,却成功击碎压在薄静时身上的巨石,他突然整个人松懈下来,环在细腰上的手臂有力结实。 高兴,他太高兴了。 没有别人,没有其他人,他视作情敌的对象只是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