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褴褛的贼人,身上的破冬衣上满是裂口,随着他们的跑动竟有柳絮飘出。 孙常侍想要赶紧冲上马车,却又听得那些贼人的呐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多亏他的侍从忠心,一脚将车夫踹下,挥剑将连接马与车的车靳斩断。 “常侍,您骑着马!” 孙常侍闻言,哆哆嗦嗦地就要上马。 他常年伴驾,是皇帝的心腹。陪着皇帝去狩猎游玩之事,也是常有的,马术确实不错。 可眼看着那些贼人手里或是拿着锋利的斧头,或者举着一人高的铁锹,马上就要冲了上来,孙常侍只觉着腿脚发软,眼前昏花。 侍从见状,一手拽住孙常侍的后领,一手提着孙常侍的裤腰,将人拎上了马背。 后头的贼人将至,慌乱之中他们根本无暇顾及马车等物。 侍从扬鞭一甩,孙常侍座下之马嘶鸣一声,扬起蹄子就往前冲去。 身后的人渐渐被甩开了,孙常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是劫财的。 他刚想着唤人过来扶他下马,一转头才发现,他的侍从一个也没有跟过来! 他们莫不是,被抓住了? 这个想法让孙常侍心里一紧。 北风呼啸,积雪满地,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一人一马。 孙常侍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可别还没等他见着楚霁的面儿,就要身负皇命地交代在这荒郊野岭了! 还没等他再兀自悲凉一番,远远地就瞧见后头有人影冲过来。 他们速度极快,身下还骑着马。 孙常侍心头一喜,他就说嘛,皇家侍从,各个都是高手,哪里会这么轻易束手就擒? 人影渐渐近了,近了。 再定睛一看,孙常侍顾不得破口大骂那群废物皇家侍从,胖手朝着马屁一拍,又蹿了出去。 那分明还是那些贼人!竟然将他侍从的马儿尽数都抢了去。 身后贼人紧随,孙常侍肥胖的身体逐渐体力不支。 他身后的披风被北风刮走,冷风从领口直直地灌进去。头上的玉冠逐渐松散了,散乱的头发在风中张牙舞爪。 他心里又怕又急。 忽的,他瞧见不远处有一座城墙。 一定是沧州城到了! 若是往常,他少不得要嘲讽一番,那灰败的城墙处处都透出一股子穷酸模样。 可现如今,他就像是看见了暗夜里的火光、洪水里的浮木。 就在他准备全速前进时,座下的马儿居然一脚踩进了一个深坑。 一个趔跌,孙常侍从马背跌落,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 好在这冬日里穿得厚实,孙常侍竟然觉得自己暂时无甚大碍。 至少比起后头马上就要追上的贼人要好很多。 喊打喊杀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手脚甚是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只是这雪地实在太深,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时不时地就会陷进雪坑中。 远远瞧着,就像是皑皑白雪上,跌跌撞撞地滚着一个紫色大圆球。 这短短的距离,此刻显得那样漫长。 就在孙常侍以为自己就要被抓住的时候,他成功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一溜烟地滚进了沧州城门。 楚霁带人赶到时,恰好就是孙常侍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停了下来。 孙常侍只觉得眼冒金星,眼前的这个人更是闪着金光。 好一身的炫彩夺目的云锦,果然是寸锦寸金。 他一把上前就要抓住那袖子,却被轻易躲开,一个踉跄又趴倒在地上。 但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了,被冷风呛过的嗓子嘶哑地喊道:“楚大人,快关城门!” 随后,他眼前一黑,翻着个白眼晕死过去。 楚霁看着地上烂泥一般的人,冷嗤一声:“抬走。” 第七十四章 孙常侍在州牧府内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楚霁兴师问罪。 跟着侍从出了小院, 转身走过一段曲折的甬道。 甬道之 上铺着精心挑选的鹅卵石,连色彩的搭配都格外雅致考究。 再往前看,穿山游廊, 雕梁画栋,白雪覆盖之下,隐隐可见那珍贵的朱红。 又走过了一座池塘之上的拱桥, 孙常侍终于瞧见了在亭中怅然饮酒的楚霁。 楚霁见到孙常侍过来,连忙放下酒盏,将人迎了进来。 “常侍大人,可还安好?”两人落座后, 楚霁真诚又小心地关切询问着。 孙常侍闻言,猛地挥手一拍桌面,嚯然发难:“好一个楚大人楚州牧, 竟连区区山匪也剿灭不了!咱家身负皇命, 若是出了差池你如何担待得起?” 楚霁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孙常侍的手掌—— 孙常侍拍桌的力道,配上这汉白玉的茶桌,此刻只怕是掌心痛到都要麻木,也真是难为了他,说出口的话还那样中气十足。 楚霁按下眼底的淡淡讥讽, 长叹了一口气, 满面都是失意:“常侍为陛下心腹,楚霁如何敢怠慢?常侍大人有所不知, 只是,只是……” 说到此处, 楚霁直接将酒壶端起, 紫红色的莹润晶亮的葡萄酒液大口地灌入喉中。 直至唇瓣都染上红宝石般的色彩,楚霁才饮尽了满腹愁肠似的将酒壶一掷:“罢了, 罢了。何必说这些,平白使陛下与常侍忧心。霁还不曾相问,陛下有何旨意?” 孙常侍原本还在为楚霁牛饮葡萄酒的行为肉疼不已,现下听了这话,他心里一惊,陡然想起了其中关窍。 他明面上是来给楚霁送新春赏赐的,东西都放在后头的马车里。 现如今,他的命都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哪里还找得到这些东西的踪影? 马车被截事小,弄丢了陛下的赏赐却非比寻常。 好在可以召楚霁回京的密诏他一直都贴身收着,未曾遗失。否则,莫说是拿捏楚霁了,就连回京复命他都做不到。 思及此,孙常侍强自定住心神,原本的盛气凌人也消减去大半。 那些御赐之物,一定要寻回来!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故作关怀道:“听楚大人所言,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 他能猜到,楚霁此刻的情状定与外头的那些山匪贼人有关。 楚霁的脸上勉强扬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意:“多谢常侍关怀。但霁领沧州牧,为一州之长,可以解决这些事情的。” 见楚霁如此支支吾吾,孙常侍料定有大事发生。 正待他进一步询问,纪安慌慌张张地过来。 他一路小跑,一路喊着:“少爷,不好了。他们又来了!” 楚霁面上又怒又惊。他酒也不喝了,甚至忘记了一旁的孙常侍,袖子一甩,疾步离开。 孙常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