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的沧州军。以一千沧州军换七百胶州民主公可曾算过吗?” 楚霁霍然起身从书桌后走到蒯民身前。 他赤红着双眼,眼底似乎有泪意闪过。 他声音嘶哑有些失态,伸手一把揪住蒯民的衣领:“蒯民,在你心中,人命便是如此算的吗?天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是那些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沧州与胶州为何有此一战?为的不就是去守护这些百姓吗?而现在看来,我的所作所为,竟有些本末倒置了。” 话音刚落,楚霁便猛地呕出了一口鲜血,面色也迅速地灰败下去,身子摇摇欲坠。 这可吓坏了蒯民蒯信。 蒯民离得最近,伸手便要去将楚霁扶住,却被楚霁一把挥开。 好在蒯信的动作也足够快,他虽然离得远些,却也在楚霁摔倒之前及时将人扶住。 “二哥,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蒯信第一反应便是去骂蒯民,“主公的打算有什么错?难道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百姓去死吗?”、 但骂完蒯民之后,蒯信又担心主公当真要治自家二哥的罪,又连忙补了一句:“现如今主公被你气成这样,你只看将军回来削不削你便完了。” 说完这话,蒯信又眼巴巴地去看楚霁,生怕他真的命人把蒯民拖出去斩了。 楚霁借着蒯信的力道慢慢坐了下来,看蒯信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轻轻摇了摇头:“药在桌子左边第二格抽屉里,你与我取两粒来吧。” 蒯信诶了一声,连忙翻找起来。 跪在地上的蒯民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 见楚霁这样,他也有些后悔,方才说出口的话有些太重了。 他不该如此与楚霁讲话。 主公素来有心疾,他们都是清楚的。 从前,他们连与楚霁大声说话都不敢,生怕嗓音高了,惊到了楚霁的心脏。 后来,姜木到了楚宅,帮楚霁调养身子,楚霁的脸色这才一日一日地好起来,但终究还是体弱。 那时,楚霁找到他们兄弟三人,说是想要习武。 楚霁是他们的主子,主子说话,他们自然没有不从的。 但后来,他们发现,楚霁的身体莫说是习武了,便是学习骑马的激烈程度都无法承受。 他们犹豫许久,在害怕冒犯主子威严与担心主子身体之间,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与楚霁说明了情况。 未曾想,楚霁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说,他们的行为很好。 楚霁说,他只是一个人,难免有不擅长,考虑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他们不吝赐教。集思广益,才能少犯错误。 也是从那时起,蒯民才真正地认可了这位主公。 经过三年的调理,楚霁的身体越来愈好,尤其是秦纵来了之后,楚霁犯病的时候便更少了。 再加上他心性异于常人的坚定,从来不是个轻易抱病喊痛的,所以渐渐的,大家都几乎要忘记这位主公曾经是把药丸当饭吃的人。 于乌、万鲁他们这几个新来的,还有一众的沧州百姓,从来都不知道,楚大人非但不是个钢铁铸成的人,更是个体弱多病、先天不足的。 可这一次,楚霁本就为了沧州守城一事殚精竭虑,多日来食不下咽。昨日他又在城墙上浴血奋战,与将士们共同进退,甚至比将士们都更加辛苦。 他本就体力不支,今日就连饭也不曾吃上一口。 方才自己与他言说周珩恶行,他本就被气得气血翻涌,后来自己又说了那么一箩筐子的混账话,才害得主公心疾发作,吐血不止。 “主公如何责罚属下不要紧,还是请主公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请医师来看一看吧。” 楚霁看了一眼蒯民,淡淡道:“无事,纪安已经去请了。” 这话一出,蒯民更是愧疚。 原来主公的身体早就是在强撑着的了。 楚霁话音落下,蒯信也终于找到了药丸,取出两粒来,片刻不敢耽搁地递给楚霁。 楚霁实在是难受,也无暇再叫人倒什么茶水,干脆将药丸扔进口中,囫囵咽了下去。 药是秦纵亲自配的,药效自然不必说,服下后楚霁便觉得周身松快许多。 心跳渐渐平缓,喉间的血腥之气也渐渐散去,楚霁也总算是冷静下来。 蒯民说的那些话,楚霁并非不懂。 他知道,从大局的角度上来说,沧州城门不可破。 保存守军的实力,的确比营救那些百姓重要的多。 可是楚霁,总觉得自己应当在多做些什么? 就像是蒯信所说,他绝对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百姓一日一日的,在绝望中等待死去。 在这一个瞬间,楚霁突然觉得自己那样地想念秦纵。 只可恨,自己没有亲自那样天赋卓绝的军事领导能力。 若是秦纵在,今日的情形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哪怕是在沧州只有4000守军的情况下,他也能够做到用兵如神,既能解沧州之困境,又能救胶州无辜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秦纵在,他必然会支持自己的想法吧。 忽然,楚霁的目光看向沙盘,秦纵为他制作的沙盘。 沙盘上,在沧州城的位置外面,是一条横亘着的护城河。 可是护城河下却有一处拱起。 那是在修建护城河时,秦纵特意让杨佑留下的。 那时,秦纵对他说,这是一条地道,向前挖通,可至沧州城外。 在秦纵寄回来的回信上,他也提到了这一条地道。 那封回信详细的安排了此次平定胶州的战略方法。 只留5000人守沧州,秦纵领1000人守住沧胶边境,薛正、万鲁领余下的14000人攻下胶州。 这是属于秦纵的自信,兵力的计算精确到每一个人。 在那封信的最后,秦纵便再一次的提到了这一条地道。 他说,若遇情急之事,可用之。 这是秦纵给楚霁留下的退路。 用兵如神的秦小将军并不怀疑自己对于兵力的安排,也不怀疑自己训练出来的沧州军。 与此同时,他也绝不怀疑楚霁誓与沧州共存亡的高洁品格。 但作为爱人,秦纵却依旧想要给楚霁留一条能保证他活下来的后路。 万一呢?因爱而生怖,不就是如此吗? “蒯民听令。”楚霁终于开口。 蒯民猛然抬起头。 “我命你召集乡民,从护城河下过,挖通一条地道,直至周珩大营。” 听到地道二字,蒯民便明白了楚霁的打算。 这条地道若是能运用得当,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那些胶州百姓。 “可是,即便是咱们救出了这些百姓,周珩大可以传信回到胶州,命人再搜刮一匹百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