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来小李就难过,于磐还非往他眼睛里扬沙子。 时隔四年,在冰岛的酒店里,李朝闻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抬起手,“啪”地给了于磐胳膊一巴掌。 “干嘛?”于磐刚过来坐下,被这一巴掌疼得,鼻子都扭曲了。 李朝闻咳嗽了两声掩饰,装作没事人一样问:“额……那个,你和陈野学长还联系吗?” 你问这个为啥要打我?于磐满眼不可思议。 但他没有发作,正常回答道:“刚毕业那年联系,后来就很少了。” 两年前跟大学好友断了联系,去年春天开始抽烟,秋天来到冰岛独自爬雪山,时间线串起来了,李朝闻想。 “他挺好的?”于磐问。 “他读直博,每次聚会都吐槽他导师是学术武则天。” “他能干得出,”于磐笑了:“他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还在相亲。”李朝闻和于磐相视一笑,幸灾乐祸地挑眉。 “想象不到。”于磐戏谑道:“陈野,相亲?” 的确难以想象,一个天天穿oversize破洞裤的Bboy,会边读博边相亲,这个相当矛盾的画风也就只有在祖国沃土上,能达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小李的手机又亮了两下。 吴子楷:“对了,于磐好像十二月的生日。 问了,12月18号,不用谢。” 李朝闻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心虚:怎么问了这么多,你小子可别把我暴露了啊。 可是于磐还在旁边,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不动声色地知道他的生日。 小李向窗外望去,今天阴云密布,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 “哥哥,你是什么星座啊?” “人马座。” “那你看过人马座星团吗?” 于磐闭起一只眼睛,环起一只手作望远镜状,这样望着李朝闻说:“看过啊,人马座在银河系中心,最亮的方向,还能看到很多梅西耶天体。” 李朝闻发现了,谈起天文、宇宙,于磐会一口气说很多话。 “你好像很喜欢看星星。” “也就近两年吧。”于磐放下手,落寞地盯着地毯的一角,他说:“看这些,能让我觉得,我很轻,很渺小。对于宇宙来说,我什么都不是。” “那我所经历的一切,也就算不上什么。” 于磐的眼神像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李朝闻身上,然后又变得很重很重,压得他难以喘息。 “你什么时候走啊?”于磐换了种愉快的语气问他。 “19号早上。” “这么快?” 于磐翻开手机日历,今天是15号,他们旅行团的南线行程18号下午结束。 “那18号晚上如果晴天,就带上天文望远镜,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吧。” 李朝闻忙不迭点头:“好啊。” 他没有问他,那如果阴天怎么办,因为重要的不是晴天,甚至也不是星星,当时间的长度缩短,厚度就会增加,如果所有的砝码都加在那个晚上,它就会变成永远。 于磐起身,他微笑着,使用他们的一百万年纪年法: “晚安,我们五十年后见。” 明天真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有时候李朝闻觉得,最迷人的不是幸福本身,而是你清楚、你确定幸福正在朝你走来。 它一定会来。 如果在这种等待中沉睡五十年,也未见得是不幸,而离开冰岛,是五百年之后要担心的事情。 16日一早下着大雪,他们八点出发,面包车行驶一个小时,路过雷市,到达第一个停留点。 李朝闻打了个哈欠,往外一看: 这不就是个服务区吗? 他刚打算继续睡,于磐就推了推他,让他下车。 “嗯?这有小蛋糕吗?”李朝闻迷迷糊糊地问。 于磐噗嗤一笑:“有大峡谷。” 小李很勉强地下了车,跟着于磐来到服务站建筑背后的路。 公路两旁是三层楼高的巨石壁,除了上面挂着一层雪之外,看起来跟昨天的玄武岩没什么两样,李朝闻习惯了冰岛的景色,已经不再觉得惊喜。 直到他看见右侧的巨石壁有个巨大的裂口,像天公一斧子劈出来的,裂口的中央是一座吊桥,桥下雾凇沆砀,流水淙淙,有如冬日桃花源的入口。 “哇,这个是大峡谷吗?”李朝闻的眼镜上了霜,他摘下来擦擦。 “怎样?它大吗?” “嗯,那倒是一般。” “那就跟我走啦。”于磐踏上吊桥,回头拉他,说:“要是不敢走桥,可以走楼梯喔。” 激将法果然成功,李朝闻喊他:“你起开!” 然后自己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 “往前走,上观景台。”于磐说。 这会儿风吹雪打的,早冻得李朝闻不困了,他一鼓作气爬了三段台阶,走到了附近的制高点。 这是一个很大的峡谷。 对岸的高山白雪皑皑,此岸的却是草木丛生,其间的土地像两条白练,横亘在丘壑之中,一条长河席卷着浮冰,奔流进北大西洋。 昏暗的大雪天,几乎把一切都模糊了,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可这里与湖心亭不同,雪下得紧,风吹得劲,树影在飘摇,河水在激荡——一切都像有生命似的,不知疲倦地在流动。 这方天地间,他的视野里,没有第三个人影。 李朝闻对着群山大喊道:“于!磐!” “暧!” 第11章 第十一章 说点什么呢? 李朝闻很希望能喊声“我喜欢你!”,但不可能,接着他想到“你还好吗?”,又觉得太过俗气。 最后他喊道:“你!想!飞!吗?” 于磐把双手放在嘴边,跟着他喊:“好想喔!” 风声呼啸,山谷的回声寥寥。 但李朝闻会给他制造人工回声,他趴到于磐耳畔,模仿他的腔调:“我也好想喔!” 他哈哈大笑着,跑下通向峡谷的楼梯。 奔跑如此自由,那不就是飞吗? 楼梯是铁做的,又下了雪,特别滑,李朝闻一个没稳住坐在地上:“诶呦!” “怎么啦?”于磐的声音从枯树林里传来。 这边的枝丫太密,岔路又多,他刚才追得不紧,此刻根本看不见李朝闻在哪。 “你在哪呢?” “你没事吧?” 他喊的第一声,李朝闻是刚摔倒,有点没力气回答,后面两声,他多少有点故意开玩笑的意思,就坐在原地忍着笑,听着于哥哥的动静。 “李朝闻!” “别吓我喔!”他的脚步噔噔噔地踏在周围的小道上。 “李朝闻!你在哪啊?”于磐在暴雪里扒拉着树杈,试图锁定其他岔路的方位。 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