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凉的话,可以吗?” 王医生微微皱了皱眉,隔着就诊桌打量了沈栖一会,“你是他家属吗?” 沈栖微微抿了下唇,点头:“嗯。” “理论上他最好不要离开医院,但是如果有专业的医生随行,并且保证不吹风受凉不下水的情况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陈亦洲有事先走,应承还坐那儿给橘子扒皮,一见他回来就叫小师父。 沈栖先看梁喑,斟酌着说:“如果您想去的话,不要吹风也不要下水,按时吃药挂水,不能工作,也不能操心费力,可以吗?” 梁喑含笑,“好。” 应承目瞪口呆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哪一出? 沈栖这会儿才看他,清净漂亮的眉梢眼尾含着几分认真,“梁先生如果病情加重,我就找你负责。” 应承突然觉得这船也不是非要下水。 沈栖这个清凌凌的嗓音看起来比梁喑要恐怖多了,那老家伙动起气最多骂他两句,但沈栖却让他有一种自己真不是人的内疚感。 “……我先去安排医生,保证给你家梁先生当豌豆公主护着。” 沈栖:“……” 梁喑轻咳一声,唇角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命令起应承了。” 沈栖这才察觉出不妥,当即耳热起来,“不、不是,我只是……怕您身体受不住海风,去问了医生,应承哥哥会不会生气……要不我和他道个歉?” “不会。”梁喑站起身来,顺手拿过他的外套给他披在肩上,“伸手。” 沈栖本能地伸手,发现他是在给自己穿衣服,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 梁喑也没再动手,抵着唇咳嗽两声说:“走吧,程术在楼下等你。” “您也要出去?医生说您不能再操劳了,昨天答应的事不能食言。” “送你上学不算操劳。” 沈栖脑子没转过来,“那算什么?” 梁喑并起两指,在他额头一弹,“算义务。” 车程不算长,沈栖怕梁喑受风没敢让他下车,下车之前,微微抿了下唇角,说:“我尽量在晚上七点之前结束,可以吗?” 梁喑想伸手碰碰他,想警告他离林封远点儿,想现在就把戒指给他套上,但没有一个能真正执行。 他再看不上林封,再瞧不起这个禁不起他一点儿手段的玩意儿,但在沈栖心里,他重若千斤,他拥有自己难抵一击的武器。 梁喑轻声笑笑,“好,去吧。” 沈栖先去了实验室一趟。 最近项目正式启动,他除了上课复习之外全在实验室。 卫城瞥见他来先是勾唇轻蔑一笑,接着又低下头看数据。 沈栖对这眼神毫无触动,准备去找徐令知时被安矜拍了下肩膀。 “师姐怎么了?” 安矜满面愁容,苦着脸指屏幕,“小师弟我这个数据怎么弄也不对,徐教授下午就要过来,你帮我一起看看?” 卫城在记数据,头都没抬轻嗤了声:“找师弟帮忙,就不怕自己的数据变得更烂,人家大一就能指导你研二,说出去丢不丢人。” 安矜忙里偷闲呛了他一句:“找你你行?” 卫城短促地讥笑一声,滑过自己的椅子把笔往桌上一丢,“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你,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又不欠你的,做不了就不要来实验室。” 安矜懒得理他,双手合十看向沈栖,“小师弟,救救。” “好。”沈栖放下书,走到她旁边调出数据从头开始看。 其实起初安矜也不太相信这个大一新生,单纯是觉得人漂亮异瞳稀奇才亲近。 后来有一次她弄错了数据,还是沈栖和她一起熬了半夜,帮她查出问题又验证了数据。 第二天徐教授劈头盖脸骂了一圈,安矜因为沈栖的帮忙幸免于难,长长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沈栖,他正好也看过来,一双异瞳含着一点笑意,和她点点头。 小师弟人漂亮,还温柔,比严苛的徐教授要好美好多了。 他身上没有那种眼高于顶的矫情,并不因为聪明有天分就瞧不起人,无论是谁找他帮忙都肯帮,看着清高冷淡其实温柔又随和。 安矜恍惚闻到一丝似有若无的乌木沉香气味,不自觉侧过头看他。 实验室光线透亮,初冬阳光投来一束落在他撑着桌面的手上。 冷白的手指修若梅骨,单薄的皮肤透出浅青色的血管纹路。 “这里错了。”沈栖抬起手指着屏幕,微凉的嗓音平铺直叙不带情绪,一字一句指出错误,顺便指导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安矜当场屈指在桌上磕头,“谢谢您!我那异父异母的亲生师弟,救我于水火的沈爸爸。” 沈栖一怔,随即轻笑:“举手之劳,不要紧的,你有问题随时问我就好了。” - 沈栖进了学校,程术问梁喑:“先生,回医院?” “去公司。” 程术略有些为难:“小少爷说要送您回医院,如果让他知道了……” 梁喑从窗外收回视线,指尖习惯性在膝盖上轻敲着,“给你发工资的是我,你这么怕小少爷做什么,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的,程老大。” 程术曾在边境线走过几年,干的都是生里来死里去的活儿,梁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因为爆炸没了一只耳朵。 程术还记得梁喑的话,这个穿得西装革履看起来清贵禁欲的男人低下头,用那双冷淡的眼说出了比他还要野兽的话。 “跟着我,下次他们见你会给你磕头。” 程术那时候不信,后来才明白他完全没有夸大。 梁喑看着一派清规守礼,其实做的事比他疯比他绝,完全是个有修养的流氓。 “我是小少爷的司机,自然要听他的话,或者我给他打个电话请示,如果他同意我就送您去公司?” 梁喑让他这个不拐弯的脑子气笑了,“行吧,回医院。” 程术这种经历过死亡的人,对一个人忠诚就会豁出命的保护,梁喑叫他来,本意是看重了这一点,却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就被沈栖收服。 他不知道沈栖做了什么,但既然他愿意听也好,他也没多问。 - 沈栖陀螺似的忙了一天,一抬头天已经黑了,抓起手机一看已经八点二十,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足足超过了快一个半小时。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沈栖。”林封手上拿着他的外套,“衣服,外面很冷。” “谢谢。”沈栖抓过来套上匆匆往校门口跑,不知道梁喑等了多久,有没有着急。 他气喘吁吁到校门口,梁喑就倚靠在车边低着头抽烟,时不时轻轻咳嗽。 路灯就在他背后,苍凉光线笼罩下巨大的阴影,隐隐约约衬出几分孤寂与病重。 “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