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文循就有离开渡厄城的想法,只不过秋亦浓一直在阻止他。 “你是怎么死的?” 秋亦浓说:“太久了,我已经忘记了,好像是被魑王杀的,也有可能是被其他邪祟杀掉的。如今只清晰地记得一件事,就是要杀了文循。” 湛云葳伸手接住玉珠,一时觉得世事无常。当年秋亦浓一个御灵师肯为了文循留在渡厄城,想必是爱极了他。没想到死后十年,秋亦浓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只牢牢记住要杀了他。 “我带你出去。” 玉珠说:“没用的,我是魂灵,靠你家的阁楼勉强保住了魂魄,没有灵体一出去就魂飞魄散了。” 湛云葳知道,如今之计,只有将自己的灵体借给秋亦浓,才能带秋亦浓离开。 她不知道外面战局如何了,但是上辈子文循撞碎了一半的结界,这才有后来的邪祟之乱,导致许多无辜百姓和长玡山主惨死。 如果这次能阻止,兵不血刃地解决文循,她自然愿意一试。 秋亦浓保证道:“我不会夺舍你的灵体,等我杀了文循了无遗憾,我就将灵体还给你。” “我并非不信任你。” 禁地承认的人,怎么可能是恶人。只是湛云葳有个担忧,灵体借出去是有后遗症的,后果不一而足。 史册记载最严重的,是有个人将自己当成了五岁幼童,虽然一月后便恢复了,却闹出不少笑料。 她对秋亦浓道:“你等等。” 有备无患,湛云葳用朱砂笔在自己掌中写下几行小字:越家都是好人,不论发生什么,都别伤害越之恒。 她轻轻一抹,朱砂字迹变淡,但并未隐去,也不会轻易脱落。 秋亦浓在一旁不住点头:“这个好,之后你恢复灵体的掌控权,也不会第一时间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既然灵体的问题解决了,只剩下如何对付文循。如今的文循吞吃了太多邪祟,本体已经变成难以杀死的狰狞影子。 秋亦浓说:“你跟我来。” 两人在禁地里走了好一段,走到一颗巨大的枯树下,树下放了一个落满了灰的剑匣。湛云葳打开,发现里面有一柄剑。 她认出来,是文循的命剑。 只不过命剑不再像当初皎洁如月,染上了血一样的绣色,看上去便诡异邪恶。 秋亦浓解释道:“文循成为邪祟前,灵丹被人夺走了,后来他重铸脉络和血肉,都仰仗这柄命剑。” 不管过去再久,命剑始终是文循的本体,能令他无处躲藏,也能一举杀了他。 “文循的命剑为何也在禁地?” 秋亦浓这回没有先前活泼,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以前……用御灵术替他养剑,祛除剑上的邪念,只要命剑明亮,他的心便能保持清醒。可是在渡厄城中,一个清醒不杀戮的邪祟,修为很难寸进。” 湛云葳听她低声道:“文循决意要去寻心上人,离开渡厄城。为了提升修为,他也开始吞吃邪祟,后来他弃了命剑。” 也放弃了秋亦浓。 许多记忆秋亦浓都已经模糊,却记得那日黄昏,文循修为暴涨,一路涉过暗河,要离开渡厄城。 秋亦浓抱着剑匣,迎着漫天的邪气,试图最后一次拉那个入魔至深的人回来。 可是没有用,命剑如血,文循到底还是彻底成了邪祟,而她也死在路上。 咽气前一瞬,她看见一处阁楼,便是如今的禁地。阁楼收留了她,没有让她立刻消散,却也在此困了十年。 湛云葳看过命书:“文循的心上人……你是说大皇子妃?” 秋亦浓说:“嗯,她是我的姐姐,叫做秋静姝。” 静女其姝,自小秋静姝便有许多追捧的人,也能得到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包括世间最好的姻缘。 若当年的文循是天上月,大皇子就是地上烂泥。 可是后来文循的灵丹被挖走,成了一个废人,秋静姝便退了婚。 秋静姝是最受追捧的贵女,就算退婚,也要有个好的名头,不可污了她的清誉。于是秋大人的私生女秋亦浓便被推了出来,嫁给废人文循。 秋亦浓永远都记得自己那个美丽动人的姐姐是如何流着泪,迫不得已对文循道:“亦浓自小受了许多苦,她说心悦你,我如何能伤她的心?” 一夜之间,她就成了夺善良阿姊心上人的歹毒女子。 新婚那夜红烛燃了一夜,文循便在风雪中坐了一夜,也不掀开她的盖头。 后来秋静姝就又“被迫”嫁给了大皇子。 湛云葳想到命书中,文循就算成了邪祟,也惦念着救回秋静姝,就替秋亦浓感到难受。 “你为何不告诉文循,你也是被秋家推出来的?” 秋亦浓道:“我也想说,可秋家哪里会让我说。出嫁前,他们就用我的母亲和外婆逼我发下魂誓,若我告诉文循真相,我的亲人都会惨死。” 就算没有这个魂誓,文循那般喜欢秋静姝,怎么会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辞。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因为秋静姝的话恨着自己。 秋亦浓说:“你不用为我难过,至少有一件事,秋静姝说的没错,我从前心悦文循。” 文循没了灵丹,仍是她心中最好最良善的剑仙。秋静姝不要他,她却愿意扶着他走过人生中最难的路。 只是到底还是失败了。 可是……湛云葳不免想,后来文循喜欢的,当真还是大皇子妃吗? 她觉得不尽然,按秋亦浓的说法,文循十年前就该离开渡厄城了,可是那一日秋亦浓死了。看文循的样子,他曾一次又一次闯过禁地。 就算身上的影子被削弱,他也想要进来,甚至文循至今仍不知道秋亦浓的魂魄还未消散。 “你是说他爱我?”那玉珠抖了抖,似在发笑。 良久,玉珠说:“可是秋亦浓已经死了啊。” 就死在文循放弃她和命剑,离开渡厄城的那日。他不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他们也永远回不去了。 秋亦浓要杀了文循,并非因为什么爱恨。而是这个怪物,早已不是最初永宁郡中那个剑心一尘不染的男子了。 湛云葳停下步子,禁地边缘到了。 秋亦浓问:“你写在掌中的越之恒是不是就在外面?” 湛云葳点头。 “他对你来说这般重要,想必你对他而言亦是。”秋亦浓说,“若是认出我不是你,要杀了我怎么办?” 湛云葳好笑道:“不会,他现在还在和我演戏。” 想到鬼灯叫人抓她,她就来气。 旁的不说,越大人下定决心的时候,是真的决绝。若非看见命书中的过往,知道越之恒没有选择,自己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她是真的很想教训一回越大人。 玉珠若有所思。 “你好好和他说,你是秋亦浓,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