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会出现什么状况尤其清楚。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甘兴平摇头笑笑:“其实除了你我没有亲眼见过WTG1643的生命,毕竟是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所以天可能表现得有点紧张。” 他将碗放到床头柜上,示意秋恬有需要可以自取:“如果你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可以等等我老师,他都会给你解答了。” 秋恬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犹豫片刻,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碗,他确实胃里很不舒服。 可才吃了不到两口他就呛到了,先前断断续续的咳嗽在那瞬间爆发,秋恬猛地弯下腰,牵扯到后腰僵硬的肌肉又是一阵剧痛。 眼前几乎是顷刻黑了,秋恬把肚子里仅有的一口粥都吐了出来,肚子里绞痛,冷汗唰唰往外冒。 他觉得自己脸上又湿了,温热的、粘稠的。 甘兴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刷刷给他递纸巾,短短几秒又紧张得满头大汗,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你一直这么频繁流血么?” 第64章 秋恬拿纸巾蒙着口鼻,按压一会儿后流血逐渐减少。 他重新靠回床头,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心里对自己的情况有了些预期。 甘兴平捧着电话简短地讲了几句,看到秋恬坐了回去,又递给他几张湿巾纸:“怎么样,还好吗?” 秋恬:“应该不太好。” “啊?”甘兴平大惊。 “不过无所谓,”秋恬同时道,拿湿巾把脸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应该死不掉。” 甘兴平:“……” 人活着好像不是只有死或者不死吧? 生活质量呢? 欢乐美好呢? 健康地活着和不健康地瘫着总还是有一点差别的吧? 不过秋恬本来也不是凡人。 他们这些地球土著凡夫俗子理解不了人家的想法也正常,毕竟哪个地球人能踏踏实实活他几百岁呢? 可能有时候活得太久确实会对生死失去实感,觉得沧海桑田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甘兴平悻悻地在椅子上坐下,“什么都别说了,先等老师来吧。” 秋恬笑了笑。 他太阳穴胀痛,视线时而不太清晰,皱眉按了按额角,余光瞥见床头上甘兴平的手机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的手机呢?” “什么?”甘兴平正在走神,愣了一秒后站起来:“哦哦,在外面,等下我给你拿。” 他噔噔噔跑出去,几秒后又噔噔噔跑回来,强迫症得到强烈满足似的:“正好,刚刚充满电。” 秋恬接过来,焦急地打开了通讯界面和聊天软件。 果然周书闻找他找疯了! 秋恬心里跳了一下。 居然有种逃课出去的学生在网吧里睡过了头被老师打爆电话的紧张。 微信、短信、电话全部周书闻的名字沾满了,然而所有消息都停留在半小时前。 秋恬歪了歪头,感到很不对劲。 “哦对了,”甘兴平一拍大腿:“我才想起来,刚刚有个脾气很冲的销售给你打电话。” 秋恬:“?” 甘兴平:“我也不清楚,他劈头盖脸就问我你在哪,我刚报了地址他立马就给我挂了!” “噢,他还警告我不准打你的注意,”甘兴平说着又好笑又无语:“天知道我又不是干销售的,跟他抢什么生意!” 秋恬:“……”礼貌微笑。 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正说着门外传出几声响动,甘兴平立刻正色,站起身亦步亦趋迎了出去。 须臾,外间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昏暗的夜里,门框像一张黑洞洞的嘴。 太阳穴不时的抽痛让秋恬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微微眯眼注视着门口,两道人影出现在了暗光里。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老人,脊背微微弯曲,但体型仍然比矮小的甘兴平高出很多,前进的步伐有些许急促。 一进门就直逼秋恬而来。 借着台灯的光秋恬看清了他的脸,他年纪很大了,至少有七十多岁,脸颊和颈部的皮肤都松弛地下垂着。 但眼睛清晰明亮,骨架大而瘦长,不难看出年轻时候英俊的影子。 他没说话,先是很认真地看着秋恬的眼睛。 过于厚重的目光一度让秋恬感到不适,向后微倾着身体。 “你什么时候进行的循环?” 秋恬身躯一震:“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人见到他后,问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潘文生一字一顿的:“你、什么时候、进行的循环。” 秋恬心跳疯狂加速,对上老人如炬的目光,唇瓣轻微颤了颤。 “……我还没有。” “还没有?”潘文生音量骤升:“你不是已经将近200个周期了吗?” “所以是第两百个。” 秋恬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尽力平复着呼吸。 事到如今,他几乎没有怀疑了。 他是他们星球诞生到如今,第一个可以进行生命循环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潘文知道这一点。 他甚至还知道秋恬目前已经存活了将近两百个生命周期。 唯一的差错在于,从字里行间听起来,他似乎觉得秋恬应该很早以前就已经结束了循环。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其实从秋恬诞生起,培养基地的研究员发现他体内的原生能量大大高出星球平均水平,甚至有可能支撑二次生命循环起,就一直在试图预测出他循环的日期。 当时研究员们通过对他体内能量进行延续性测试,一致认为他将在第180个周期进行循环。 但这只是一次不准确的估量。 仅仅在一个周期后就被更正了。 哪怕到现在,可爱星球也没几个人记得180周期这个节点。 甚至秋恬都没想得起跟周书闻提,其他地球人更不可能知道。 为什么在潘文生那里,却仿佛是一件重如千钧的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秋恬试探着开口。 潘文生却没应。 他向后靠近椅背里,就像陷进了与世隔绝的屏障里。 秋恬只能看到他嘴唇轻微开合着,目光在一刹那失去了焦距。 “两百……”他喃喃的,表情空白而迷惘,像是一根抓紧多年的绳索断了,突然不明白自己该何去何从。 良久,他轻微地点了下头,“那是等不到了……是等不到的。” 秋恬不明所以。 他心里又惊又疑,将目光投向甘兴平。 甘兴平默默地站在潘文生身侧,对上秋恬质问的视线,也只是为难又苦涩地笑了笑。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比。 潘文生在短短片刻颓然老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