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秋恬压抑疼痛的呼吸声变得尤为明显。 甘兴平艰难地想要从中调和,又发现无论那边自己都插不上嘴,忙活一阵假动作最后还是局促地缩到了一边。 隆冬深夜,乡村里寒风呼啸。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随着刹车开关门,惊起看门土狗的一阵狂吠。 紧接着正门被哐哐锤响,只听声音都能感到来访者的急躁。 甘兴平连忙跑出去开门。 几秒后外面响起他的惊呼:“哎哎哎你谁啊?……怎么还推人呢!……住手!再推我报警了!……啊别跑!站住!……” 潘文生烦躁的从椅子上转过身:“闹腾什么!” 秋恬也皱眉循声望去。 还是那个黑洞洞的门框,从里面飘来寒冬凌冽的风。 秋恬瑟缩着咳了声,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脚步极快,裹着浓浓的寒意径直来到秋恬身边,衣摆掀起的风扫过床脚的帷幔。 秋恬在灯下看清了他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你来啦!” 周书闻不发一言,将秋恬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在看到秋恬煞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后眸色深深沉了下来。 他抓起秋恬的手腕将他挡在身后,以一种保护欲过剩的目光盯着对面的老人: “你做了什么?” 潘文生侧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搭着椅背,脊背略显佝偻,闻言掀起眼皮瞧了周书闻。 只一眼就仿佛看穿了什么,发出一声冷嘲:“呵。” 周书闻:“?” 秋恬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 “真以为我不敢报警吗!”甘兴平追过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强硬地指着周书闻,另一只放在手机屏110拨号键前的手指却在发抖。 “一句话不说就闯……闯……” 他说着音量忽然弱了,胆子小却没那么蠢,从现在房间里站位的格局就能看出不速之客是秋恬那边的人。 110报警界面被划掉了,甘兴平收起手机,走了进来,以崭新的目光重新注视周书闻: “你就是那个销售?” 周书闻:“什么玩意儿?” 这一屋子都是些什么奇葩? 甘兴平露出单纯的眼神:“难道我记错了?那个周……什么来着,周书闻,你不是吗?” “是,”周书闻冷冷的:“我怎么就成销售了?” AAA周书闻0113,这排字在历历在目。 而周书闻本尊正静立眼前。 甘兴平感到对方的目光极其不友善,就像无声地将他骂了一顿似的,莫名委屈:“你敢说0113不是你的工号!” 周书闻:“……” 秋恬:“…………” 潘文生:? 这是哪一出? 良久,周书闻薄薄的嘴唇动了动,黑夜里他的表情没有变化: “那是我的出生日期。” · 半小时后,甘兴平费尽口舌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仰头灌下一大杯水。 周书闻坐在床沿,身上强烈的对峙意味消散了些,但仍然呈保护姿态地将秋恬护在身后。 “你也不用护鸡崽子似的把他藏着,”潘文生说:“我们要是真想做什么,还能等着你赶过来吗。” 真是个第一印象、第二印象都很刻薄的老头。 周书闻无法将脊背放松下来。 他像是在经历了一场极大的心理折磨和恐惧之后,强行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枷锁。 如果秋恬靠他近一点,用头发蹭蹭他的掌心,让他知道自己还在他身边的话,他就能稍微冷静些,受到触动一般眼神变得温柔。 他揉揉秋恬的后颈,摸到了一手黏腻的冷汗,而秋恬的后背冰冷,血肉虬结在一起像石头一样坚硬。 周书闻心惊肉跳地低下头。 朦胧的光亮下,秋恬惨白的嘴唇很轻微地颤抖着,显然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秋恬?”周书闻像被石头砸中那样头晕目眩,扶住秋恬的肩膀:“你哪里痛?” 甘兴平默默地补充:“他现在应该哪里都很痛。” “为什么?!”周书闻无法克制自己变调的尾音。 “快死了怎么会不痛呢?”潘文生直言不讳。 周书闻差点气笑了:“你胡说什么!” “要么留在地球彻底消亡,要么回到WTG1643进行第二次生命循环,”潘文生静静看着周书闻:“这两种结果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呢?” 周书闻顿住了,忽而他眸色动了动,垂头看向秋恬:“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秋恬抿着惨淡的嘴唇不发一言,绵长的疼痛使他无法掩盖孱弱和疲惫。 周书闻从来没觉得他这么削瘦过。 “不应该说知道,”潘文生轻笑:“他自己的生命循环机制,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 周书闻咽喉动了动,额角的青筋在压抑中突了起来。 潘文生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侧脸,淡淡道:“现在冲他发火确定不会后悔?” 周书闻转头:“谁他妈说我要发火了!” 潘文生扯了扯嘴角,对这个愤怒又惊恐的男人视若无睹,偏头看向他身后的秋恬。 “你来地球那天距离循环的日子还有多久?”他说:“告诉我你们那里的时间就好。” 秋恬痛得头晕眼花,其实根本没有力气说话,但他还是竭力回想了一下,低声道:“96天。” “那到地球是什么时候?” “六月……” “六月二十八号。”周书闻补充。 潘文生了然地抬了抬下巴,“比我想的要多。” “五个月,”他竖起五根枯瘦的手指:“好好珍惜你们在一起的五个月吧。” 周书闻眸光一沉:“什么意思?” “WTG1643的一个周期等于200个当地自然日,等于730个地球日,”潘文生苍老的脸上没有表情:“不是百分百精确,但也差不太多。” 秋恬吃惊地抬眼,喘息着:“你怎么会知道……” 潘文生没说话,倒不是被问住了,而像是被这句话伤到了。 他颌关节动了动,半晌平静道:“我认识过你们那里的一个人。” “可是——” 可是即便是他们也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关系。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止住了,秋恬眼瞳闪了闪,从中想明白什么,进而理解了那句话里深刻的含义。 胸中猛然一阵钝痛,他弯下腰倒抽着气。 周书闻从后面抱住他,紧贴着他满是冷汗的后背,嶙峋脊骨的颤抖传至周书闻胸膛。 潘文生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放置床头:“让他拿着睡一会儿吧,能好受些。” 台灯越来越暗的光线下,旧木桌上躺着一串深绿色水晶串成的项链,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