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的,都是昔日名耀京城的贵戚显宦,论罪更麻烦,所以落在后面。 不过再过不久,等监送卒吏回来,他们也差不多该送去霸陵种地了。 想到终于要见到曙光,能安稳睡个好觉,荀颢此时的心情颇为惬意。 他虽好刑名,但连审大半个月,也难免产生怠惰之情。 就在这时候,一辆单马所驾的旧厢车,吱呀着从身旁驰过。 车窗垂着青色粗布帘,驾车者是个身着短褐、驼背、黝黑的老御者。 荀颢只是习惯的将目光扫过,老头却似害怕的埋下头,将整个身体在车辕上缩成一团,将缰绳都拉紧了。 虽是老马,可要惊起来,也会出事。 荀颢勒住马,往路边让了让,将目光避向一边,以免对方更紧张。 然而就在错身而过时,他忽而闻到一缕香气。 不是花香或天然草木香,而是 昂贵的沉香! 不止沉香,那是香丸或混合香料的味道! 他猛然回头,那车厢后也施了帷幔,随着马轻快的小步,轻轻翕张香气是从车中散出的! “停车!” 他立即大喝道。 “啪!” “律律律” 几乎同时,一声鞭甩,随着一声马吃痛的嘶鸣,马车陡然加快了速度。 “拦住那辆马车!”荀颢一边拨转马头,一边命令。 “是!”立即有兵卒反应过来,向马车追去。 破败的厢车,以远超过外表的速度奔跑起来,荀颢骑着马竟也仅仅不跟丢而已。 “前车止步!”他一边呼喊,一边扬鞭摧马。 沿路的行人远远望见,纷纷向街檐两旁避开。 很快巡街的卫队就发现了这处异常迅速赶来。 “拦住他们!”荀颢跟在车后喊道。 “喏!” 卫兵们举起长矛与斧、盾,在街中站成一排。 马车只得停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御者拉紧缰绳,“惊扰贵人,你们如何担待!” 荀颢走到车后,伸手去掀那帷幔,“还请下车。” “你敢!”那驾车人猛然惊叫,声音竟比方才更尖利。 荀颢手下一顿,皱眉向那人望去,“阉人?”他立即向车中望去,“宫刑已废,何人竟敢私自动刑?” “奴自宫服侍贵人,”那人已跳下车,站在车厢前,张开手臂护卫,“干你等何事?” “让开。”荀颢道。 “你敢!” “好了!”车中传出一声恼怒,声音微哑,竟是个少年,“荀丞当街阻拦寡人马车,惊了马,如今又欺辱寡人家仆,荀家真当天下姓’荀‘了吗?” “……合浦王?”荀颢微有惊疑。 “既知是本王,还不下拜!” 那驼背阉奴束手站到一旁。 荀颢躬身长揖一礼,“朝廷有令,不许车马城中疾驰,惊扰百姓,臣职责所在,故还请大王恕罪。” “哼。”车中人冷哼一声,“什么朝廷有令,还不是你荀家想如何就如何。” “不敢。”荀颢再拱了一拱手,“此路直通城门,敢问渤海王欲往何处?” “春日晴好,听说渭水边草长莺飞,本王出城赏玩荀丞可以放行了么。” “去岁旱情虫灾相连,多生匪寇,”荀颢向那老旧的车驾投去一瞥,又投往地面,方才紧急,他的确没注意,这车车厢虽老旧,车轴,车锏、车毂等件,都用的好铁,地面轮印颇深,“为大王安危计,还是不要出城为好。” “怎么,连我家也要禁闭?” 既有疑问,就不能轻忽。 “不敢。”他说着,却上前一步,忽而掀开车帷。 车中一身衮服,满脸惊怒的刘协,身边倚着被这一惊,急忙举袖掩面的女子,两人各坐在一叠白布上。 若细看,还能看见,那一匹匹雪白布帛上细密的经纬,泛着如丝的光泽那是昂贵的冰纨。 …… “此信请交予乐安太守荀棐,请他推荐中山太守。”幽州刺史府中,刘备神色温和的向信使嘱咐,“我既已牧幽州,又岂能插手别州事务。” “兄长何必,那太尉荀含光之意,明显要将中山郡送给你,怎么又往外推?”张飞不满道。 刘备摇摇头,“贤弟慎言,中山郡是朝廷的,天子的,荀太尉怎能将中山送我?天恩浩荡,征我为幽州牧,又封我涿县侯,我自当辛勤国事,以报天恩。如今幽州未定,公孙伯圭在逃,百姓未宁,我原本也不该插手别州事务,也无心无力插手待中山新州牧选定,就该让云长带人到幽州来。” 张飞犹觉不足,见刘备已低下头,专注手中今岁春耕的文书,一跺脚,“我去同云长兄商量,让云长兄劝你。” “不要胡闹,好好练兵。”刘备抬头。 “……喏。” 张飞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刘备望着他的背影,忽而长叹一声。 第254章 君臣之意 朝晖升起岩谷,光芒铺满大地。 荀襄神色疲惫,双臂抱着剑,支起一条腿,倚坐在军帐旁,满身沙尘和血,垂着头,闭着眼睛。 就在昨夜,军营中爆发了一场叛乱,一名叫李通的偏将,因偷卖军粮事发,铤而走险,举剑反叛。 发现此事的女将,曾被其关押凌辱数日,才终于觑机出逃,将消息传递出来。 一些士兵被安排收拾残局,正在附近忙碌,收拾着残局。 地上躺倒的尸体,许多,在昨天白日里,他们都还以为是袍泽,却在夜里拔剑相向。 身着皮甲,腰悬长剑的任红昌,大步穿过人群,忙碌的士兵中有人认出她,都低下头。 经历昨夜事故,再看见这些面容淳朴的男子,她心绪难明,只能握紧腰间长剑,似要找回一些勇气。 “荀帅!”曾经娇莺一样圆润纤丽的嗓音,早在数年军旅生涯中被磨粗粝,她单膝跪地唤着。 如梦初醒,荀襄慢慢睁开眼睛,却没有抬头,声音沙哑,“如何?” “张公已诊过了,侯丹、李小妖、何寿几人当无性命之碍,我已着人照看。”任红昌提起气,用尽量高亢一些的语气回答。 “我一会儿亲自去看她们。”荀襄道,“邯郸嘉呢?” “嘉……已经去了。”红昌声音不由带了一丝颤音。 “怎不报我!”荀襄猛然抬头。 “嘉遗言,有负大帅,不敢相见……”任红昌眼圈一热,匆忙别过头。 “是我负她!”荀襄瞪着任红昌低吼,双眼充血,眼角鲜红,“若非我安排她们到李通那畜生帐下去,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从雒阳建营起,八百亲卫女兵是陪她一步步走到今日,她知自己这主帅有人不服,故派遣其中亲信至各营参赞军机。 虽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