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织夏匆匆移开视线,不看他了。 “当然不行。” 许轻苑反对的话音刚落,盛则玉又是一声不容置疑的平静:“可以。” “则玉!” 盛则玉听而不闻:“两周之内,你们能拉到投资,比例百分之三十以上,百分之四十以下,我们就重新签订协议。” 许织夏低眉分析可行性,想不通,不管可不可行,好歹是个摆在眼前的机会。 她抬眼,郑重点了下头:“可以。” 回忆这条路没有归途,他们都要往前走。 棠里镇的前路也得是一片春和景明。 那天众人都以为只能妥协,谁都没想到最后会有这样的结果,尽管所面临的投资是一笔巨额,但都不由享受起了当下收获可能的喜悦。 长辈们留他们吃饭,说是给阿玦和今今接风洗尘,顺便庆祝,于是当晚镇长在院子里支了张设宴用的大圆桌,一桌丰盛的家常菜,人坐得满当当。 很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许织夏笑得眼睛都合拢住,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她依然是长辈们眼里最讨喜的好孩子。 准备回去时,景区已停止营业,棠里镇清静着,街巷里亮着木质灯笼的光晕。 夜幕之下,月影融融。 车子停得远,纪淮周先一步去开车,许织夏离开前,一开心就被孟熙带着喝了杯镇长家的杨梅酒。 酒劲上得没这么快,许织夏只是感觉人热热的。 走出镇子口,就看到他的车子停在那里。 许织夏心情跟浸蜜糖水似的奔过去。 车门开着,纪淮周正弯腰在后座,去抽里面那条毯子,想着夜里凉,给她盖一盖。 听见奔跑的声响,他回身,夜色间一道身影直冲冲地扑过来,控不住惯性,撞得他后仰。 纪淮周及时捞住她腰。 瞬息之间,人被她压着,后背重重砸进了后座椅里。 许织夏一上去就抱住了他脖子,柔软的身子砸在他胸膛,倒下去的时候,微醺的脑子还沉浸在雀跃中。 清脆地一唤:“哥哥万岁!” 纪淮周怔住,她的脑袋沉沉埋在他颈窝,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喝酒了?” “嗯……” 许织夏呢喃着:“哥哥,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第70章 暗室逢灯 她像一只绵软的枕头,伏在他这张硬实的床面。 他今天开的是台SUV,后座宽敞,内饰灯光低饱和,淡淡的光在车厢里,似一层弥漫开的薄雾,雾气中有她的呼吸,呼吸中依稀有酒精的浓度。 他一刻没盯着,她就不声不响喝上酒了。 纪淮周来了脾气,预备要教训她,刚皱起眉,小姑娘一句话,嗲声嗲气的,瞬间让他无从发作。 ——哥哥,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语气柔情又黏糊,直拖人进温存的旧梦。 旧梦里,她因早恋被班主任叫了家长,也是在车厢,他严肃凶她说,毕业前不允许谈恋爱,不管是谁,不管多喜欢,他都不同意。 她眼泪簌簌地落,流到下巴,洇湿了他的袖子,和她自己身上行舟中学的校服。 他去哄,无可奈何问:“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她哭喘:“特别特别喜欢……”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他。 纪淮周目光游离着,感觉天地间都静止了。 “有多喜欢?” 他在她身下平躺着,胳膊一只搂着她的腰,一只环过她肩,手掌抚上颈侧那颗脑袋,下巴压在她发顶。 她的脸烫烫的,身子也烫,小骨架,苗条而不失肉感,抱在怀里比什么都舒服。 抱住了,就不想放开。 杨梅酒是用高纯度的白酒酿的,凭许织夏的酒量,到这会儿还能有几分清醒已经不错了。 她思绪开始晃,人迷蒙又温顺,无论过去几年,答案始终没有变。 “……特别特别喜欢。” 车顶的光落下来,在纪淮周那对深邃的眼珠里流转。 他放轻了声:“会一直这么喜欢么?” 许织夏当下脑子不灵活,但他问,她就很乖地回答:“会的……” 纪淮周眼里有了笑意,手指拨开她凌散的长发,慢慢捏着她的耳垂,继续套她话:“那说好了,要一直这么喜欢哥哥。” 许织夏嗯声,鼻音拖出柔软的尾调。 “说好了……” 除了等他结婚再接她回家这一件,其他说好的事情,都不能食言。 纪淮周眼角弯着,夜阑人静,他们裹在同一个小空间里,时过境迁的朝夕在脑中回旋。 他自身的消沉从年少起就成定局,但因为她,他还在这个意兴阑珊的世界里,有欲望地活着。 世间百态横生,事实上,都不及听她浅浅的呼吸声有味。 不能再抱着了,再抱着会想要对她作乱。 一作乱容易出事情。 想是这么想的,却又是过了好久,他才有动作,总算舍得带她出后座。 一只手扶她倚着自己,一只手去拉副驾驶座的门。 秋夜的凉风拂面,许织夏晕胀的头脑被叫醒了一下,她睡眼半睁开,鼻尖抵着他锁骨,一双惺忪的眼睛从他肩上露出来。 整片视野全是夜幕下的小桥流水人家。 就在要被扶进座椅的瞬间,许织夏从他臂弯下挣脱出去,像那夜脱开牵引绳的耶耶,蓦地飞奔向远处。 想要望得更远,她去踩道路边缘的防护砌石,刚一踩上就被追过来的男人眼疾手快抱住双腿,稳住了身子。 “下来,别闹!”纪淮周沉声命令。 许织夏没下去,但消停了,下面河水流动,她站在高高的砌石上,眺望过去。 一轮明月下,河水由近及远,穿桥过岸,像一条闪着月光波纹的细腻绸缎,没有边际地向四面八方铺展开。 两岸连绵着白墙青瓦的房子和木水阁,廊檐下一盏盏仿古木灯笼,静谧地亮在夜色里。 那是他们住过的棠里镇。 许织夏眼睫毛慢腾腾地扇合。 她的灵魂离了体,向那处栖息过去。 心有戚戚,不知所往,许织夏抬高手臂,指着那间小院子的方向:“我们家……” 往事如温酒,品尝几口,她就笑起来,醉意再从眼里晃漾出来。 她低下头去寻他,他正仰着脸。 两人目光交会。 她眼睛是晶亮的,闪着清澈的水光,纪淮周透过她的眼瞳,在那个时刻,窥见了一个安宁的人间。 他的眸光也跟着安宁了下来。 “对。”他低声回应:“我们家。” 她在笑,鼻尖泛着潮红,纪淮周哄着说:“先下来好不好?” “好……”她听话。 纪淮周勾着她双腿,放她落地,没辙地叹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