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伸,在发觉摸不到后便困倦得睡了过去。 瞧见这景象,她不由露出了个会心的笑容。白日奔走的疲倦也总算在此刻涌了上来,让她很快睡了过去。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日里弘化说了什么为何不能令男子和亲的话,她竟做了个极其古怪的梦。 在梦境之中,北方的突厥被大唐的屡次兴兵平定,但其中尤有一支部落的首领颇有胆魄,向大唐求索和亲,以为盟好。 她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的侄子充作了和亲之人。 可明明是梦境,武媚娘却觉得,自己其实并未完全沉浸在梦境的故事之中。只因她还有一半清醒的意识一直在提醒着她,这梦境中不合实际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说,为何她一个昭仪竟能决定和亲人选,还选的是她的亲属。 比如说,武家小辈均出自她父亲武士彟的前妻相里氏,和她早无往来才对。 但这把笔一挥,名单敲定的痛快淋漓之感,她却好像还能感同身受。 手中的诏书沉沉,她也能真切地感受到。 就是…… 等等!这诏书怎么重得丢不出去。甚至带来了一种奇怪的压力,让她骤然间从那古怪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原本还距离她有一小段距离、在那儿安睡的女儿,已经在数次翻身之下滚到了她的手臂上,直接趴在了上头,将她的手牢牢地抱住。 这才是让她无法抬手的根源。 熹微的晨光中,这仰头朝着她看来的小婴儿眼睛无端有些黑沉,像是在极力想要跟她表达什么。 不,并不只是如此。 意识到了她的醒来,小婴儿忽然张口,费力地喊出了一个字—— “雨!” 第19章 ……雨? 武媚娘下意识地往窗口方向看了一眼。 室内光线依然晦暗。 让她隐约判断出,或许是因为梦境被打断,她醒来的时间要比寻常早。 这也是个大多数人还在梦中的时间。 但武媚娘可以确信,她并不是因为没睡醒才出现了什么幻听。是真有这样的一个字,从她才只四个多月的小女儿口中喊了出来。 像是唯恐她并没有听见一般,趴在她胳膊上的孩子往靠近她的方向挪了挪,固执地又喊了一次,“雨!” 寻常婴孩根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武媚娘凛然一惊。 在诞下阿菟之前,她毕竟还有一个儿子李弘,幼年与父母同在之时,她也曾经见过妹妹是如何学说话的,所以她很清楚,婴儿先发出的音调,怎么都不是“雨”这个字。 就算是鹦鹉学舌也不对,在宫人平日的言谈间,其实少有提及这个字。 自转入四月后,早春细雨也已渐渐隐没在春日暖阳之中。 倘若这并不是她从何处学来的音调,那这又是…… 且慢! 武媚娘仿佛想到了什么,匆匆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借着虚掩的窗扇,她看见宫人还守在殿外,又因今日山中风大,庭院中枝条簌簌,并没人发觉小公主在此刻突然发声,也没人发现她已经醒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四五月间能言的婴孩,若非天才,便是邪祟。 更别说还是像阿菟这样,开口便是一个“雨”字的。 可出于一个母亲的想法,她绝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会是后者。或者说,她不能让别人以为阿菟是后者。 她合拢了窗扇,又叮嘱了宫人暂时不要前来打扰她后,方才慢慢地走回了床边。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工夫,往来所需的时间并不长,她的里衣之内还是生出了一层冷汗。 倒是那小家伙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干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见她回返,又执拗地喊了一次。 婴儿的眉毛浅淡,但借着此刻稍显昏暗的殿中光线,武媚娘也还是清楚地看到,她的眉头紧锁,像是遇上了什么棘手之事。 这同样不是一个应该在婴儿脸上看到的复杂神态。但这会儿连开口说话都已有了,只是再多一个表情示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错,以武媚娘看来,那好像确实是在示警。 她尝试着将床上婴孩拢入怀中,然而这孩子一改此前的亲近,显得异常烦躁,抗拒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这个拍打的力道很小,显然并不只是因为婴儿力气不大,而是她确实没有伤人之意。 这又是一个异常的表现。 武媚娘心中急转,深知自己若不能弄明白这孩子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就算此刻将她安抚了下来,也难保不会让她在外人面前再喊出这个字。 然而她从未有过这等体验,曾经阅读过的书籍杂谈中也完全没有一点可借鉴的地方,只能……拼一把! 她盯着阿菟的眼睛,缓缓开口:“雨?” 这话问出,武媚娘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去同一个小婴儿交流,听上去像是一出神话故事。 可昨夜梦境光怪陆离,权力又在梦境与现实之间错位,让她此时有种奇异的冷静,审视着这出意外,以至于她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在她视线之中,趴在她膝上的小婴儿仰着脑袋,用收回来的胳膊撑着身体,将头努力往她所在的方向又凑了凑。 这一番折腾配合上婴儿那躁郁不安的神态,怎么看都有点可怜巴巴的。 但大概只有武清月自己知道,她并没有那么可怜,毕竟这具小婴儿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还在打从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那一刻,就审视着母亲的表现。 她也早做好了盘算,一旦这其中有任何一处不符合她的预期,她都会立刻中断这出“预言”。 宁可让母亲觉得是她在没睡醒的状态下听错了,也比贸然丢了小命要好。 现在,她可以稍微安心一些,也可以继续将她的大戏继续下去了。 像是听懂了母亲的问话,她再一次开口之时已换了个字。 她用还有些生疏的语调喊出了第二个字,“水!” 武媚娘不敢有片刻分神,将目光凝视在面前的女儿身上,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说出的两个字。 雨——水? 倘若将这两个字分列,或许还会因为同音字的缘故,产生什么误解,但当二者放在一处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什么多余解释了。 她说的确实是雨水二字。 可雨水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不过是个气象而已。 偏偏阿菟今日这一桩桩太过反常的举动,让她绝不敢将此事随意对待。 不!这应当不会是普通的雨水。 或许是因为才经历过去年的干旱,也或许是因为不知道何处生出的直觉,武媚娘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开口试探,“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