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 虽然这一条同样有些奇怪,但想想朝堂之上的那些官员娶妻,也大多娶的是比自己年龄小的,阿菟先有让驸马入赘的打算,现在这一条也想要对标着来定,并无什么不妥。 “第三条—— ”李清月顿了顿。 “你直接说吧,别卖关子了。” “这个最终选人的方式,由我来定。” 前面两条都答应了,这第三条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当李治被邀约前来“选拔现场”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此地乃是蓬莱宫中内外朝的分界城墙。 往前五十丈的位置,有另外一道高墙门楼,作为含元殿后,宣政殿前的其中一道分隔。 …… 李治这几日听到过宫人来报的消息。 当镇国安定公主将要遴选驸马的消息传入长安的时候,哪怕公主已对外明言,此次为选婿入赘而非公主出嫁,也完全无法改变长安城各家踊跃的表现。 他们都很清楚,哪怕这个入赘镇国安定公主府的人,绝不可能在朝堂之上拿到足够的话语权,只能自此作为公主的附庸,他们也甘之如饴。 镇国公主背后的权势,手握的人脉,和在今日甚至凌驾于太子之上的地位,都已足够让人做个安分的效忠之人。 他们也乐于借此机会攀附上安定公主,为自己谋求到一份庇护。 在李治看来格外离奇的规则,在这些人看来,只怕是拿到这份富贵之前的必要条件而已。 所以在短短数日内汇总到天后手中的意向,足足有千份之多,经过了一番筛选,还留下了上百人,只能等到下一轮的筛选。 但奇怪的是,在今日的宫墙之间并不见任何一个参选驸马的人。 “你不将人请来,我又如何为你掌眼?”李治问。 李清月噗嗤一笑:“阿耶您这话就说错了,我今日不是来请您掌眼的,只是请您来做个见证。” 她伸手朝着前方的那道宫墙门楼指去,“您可能看不到那头的情况,但在那边的门楼之上,有人拿着那最后的二百份名单。一会儿呢,我会让人自那头将名单全部往外抛出来,而我会从这头射出一支箭,射中了哪一个名字,谁便是未来的驸马。” “你这……”李治惊得当即就想说一句荒唐。 可他看不清对面的情况,却能看到,已自宫人手中接过弓箭的安定,在脸上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坚持。 “既要做镇国安定公主的驸马,就必须接受一个结果。今日我选人,不会给他们以多少主动权,只能看我的意思和天意。” 李清月已毫无犹豫地弯弓搭箭,只是在弓弦紧绷之际,她又回头朝着李治看来:“阿耶,我难道不该有这等执掌他人命数的气度吗?” “放!” 这一句斩钉截铁的口令,直接将李治的质疑全数逼了回去。 也让他只剩了最后一点侥幸:现在安定对于驸马是谁都不在意,或许在今日开了一个头后,终究还有改变的契机。 而现在—— 这一个放字,不是李清月将手中的弓箭脱手,是她让对面城楼之上放飞纸张的信号。 霎时间,那头有意的鼓吹与抛飞,让这些纸张全数升空而去,被卷挟在了今日的寒风之中。 比起拉开劲弓岿然不动的安定公主,这一张张名录的主人仿佛更像是风中飘萍,将成败命运决断在了那一支弓箭之上。 自一旁宫人的角度,也正能看见安定公主坚毅而锐利的目光,仿佛正在端详着每一页纸张飘飞的姿态。 下一刻,她手中的那一支箭再不停留地脱手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其中一张飞到了高处的纸张。 或许更为准确的说,是这狂飔驰飞的利箭,直接将那张纸击碎在了当场。 这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只怕谁见了都得夸一句英姿飒爽。 可一想到这其实是个选驸马的场合,而不是狩猎之时,李治就觉自己很有几分哭笑不得。 “你也是真不怕选出个不合心意的……” 李清月撇了撇嘴:“那又如何呢,大不了换了就是!” 她总不能告诉李治她才不担心这个。 谁让她能确定,方才中箭那一张纸上的名字,必定还有三四年才到适婚年龄。 以她射箭的眼力,完全能够做到在动了点手脚后达成这个目的。 虽然是要让李治再放下一点戒心,但名正言顺地拖延时间,她还是会做上一做的。 至于有没有作弊,谁知道呢? 在抄录名单的时候,按照年龄区别一下纸张,是很有问题的事情吗? 反正李治希望她做个寻常的公主,李清月告诉他这不可能,但她可以先做个普通的镇国公主。 李治希望她遵从宗法父权社会的规则,李清月也以一种虽然还是不太对,但也能糊弄的办法给应付过去了。 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而这份争取下来的喘息之机,将会让她和阿娘打磨出最后一把利刃! 在他们两人,还有一旁的天后、太子的眼前,一页又一页的纸张依然在自空中飞落,但这场遴选驸马之事,实则已经走到了终点。 一个李治必须接受的终点。 他也终于说服了自己的内心,重新开了口:“去将那张……” 去将那张纸拿回来吧,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成为了这个幸运儿。 可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报——” 先一步出现在那些随风飞落纸张处的,不是走上前去的宫人,而是一匹穿过了宫门、飞驰而来的快马。 而那一声疾报高呼,更是骤然间压过了其余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变调的声嘶力竭。 不知为何,李治忽然心中一跳。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在这一刻迎面而来,甚至远比安定射出那一箭的时候还要强烈得多。 寻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这等疾报,未经通传便先越过了外朝而来。 只有最为紧急,必须立刻传递到二圣面前的消息,才会有这样的声势。 以至于当这匹快马毫无停歇地越过那些落下的纸张之时,日光将原本泛黄的纸几乎照成了白色。 在兜头罩下的纷纷扬扬中,像极了—— …… 那马背上的信使跌跌撞撞地翻身下马,跪在了天皇所站的门楼之下。 “陛下——襄王……襄王薨了!” 第239章 襄王……薨了? 这四个字里的每一个字, 李治都认识。 但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让李治极其陌生的东西。 那些纸张已在此时尽数飘落在地,可这冬春交际的晴空中, 却好像还笼罩着一层阴霾,将他给掩埋在下面。 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