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怎能保持镇定。 天皇驾崩了! 这李唐皇室又要迎来一次皇位的变动,却是谁都不曾料到,会是这样混乱的场面。 天后已继续说了下去:“韩王不知所踪,鲁王越王等人带兵逃离洛阳,此事必须尽快解决。我倒是不知,天子脚下之地,各方亲王还能拥兵数百,进犯王城了!” “我已让怀英去查探各方府邸了,若是让我发现在场诸位与那些乱党有所勾结——” “臣等不敢悖逆陛下!”身在此地的朝臣各自面有所思,因这出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不免心生不安,连忙叩首应道。 见天后没有继续对他们问罪的意思,这些人方才陆续地站起了身。 但就算叛党暂时被清除了出去,这也注定是洛阳城中让文武百官无眠的一夜。 刘仁轨、姜恪等朝中重臣前往内宫,见到了天皇陛下被箭矢毙命的遗体,还有李贤、李元轨等人被火枪打死的尸体,回返到前朝后,确认了天后所说种种并无虚言。 契苾何力才自北部受降城中折返不久,也是头一个凭借着武力翻过了宵禁坊门的人。他调度了一支城外的兵卒,这才赶回了宫城,正看到了李贞和李元谨撤兵的身影,便直接追了上去。 但他临时召集的兵卒里本就没几个骑兵,虽然强行抓获了一批人,还是让那两个罪魁祸首给走脱了。 在朝臣汇聚于殿中后不久,就跪在了堂前请罪。 直到狄仁杰将自各方府邸搜罗出来的东西统统摆在了殿上,契苾何力才终于站起了身来。 谁都能够看到,这些陆续被送到东都的甲胄还有未曾被派上用场的,就堆积在这几家的府库当中,显然都是有备而来。 那么没能追上这些人,并不是契苾何力的过错。 没能提前发觉这些人的计划,当然也不是他们这些武将的过错。 天子驾临东都,又无胡人攻打到城下,谁又会对这样的事情有所防备。 在这仓促之间应战,若非天后的那什么新武器在宫中有些积存,只怕此刻已然被李贤等人把持了朝政。 一想到他在吃了北地的那场败仗之后,居然不仅没有悔改,还恬不知耻地觊觎皇位多时,甚至害得天皇也因这出动乱而驾崩,群臣之中便多出了不少对他的咒骂之声。 但更让这些人震惊的,是自洛阳逃亡而走的越王等人,竟然浑然没觉自己所为有所不妥,而是又不知从何处调集来了一支军队,一边庇护着他们往外逃奔,一边打起了旗号。 他们说,天皇为妖后所杀,他们这些宗亲也遭到迫害。 为改妖后当权的情况,他们不得不举兵相抗。 因他们此前便有准备,竟真让他们在许州一带就站稳了脚跟,只等着后头其他各州的兵马前来会合。 …… “妖后……好一个妖后!” 快马传来的军报念到此地,武媚娘当即勃然起身,“这颠倒黑白之事,他们干得可真是熟稔,敢问诸位,可有愿意前往讨伐叛党之人?” 契苾何力想都不想地应道:“臣愿前往。” 有契苾何力带头,在这朝堂之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数个请战之声。 但还没等天后对这些人的请求做出一个回应,就已有另外一个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臣倒是觉得,在出兵应战叛党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去做。” 武媚娘循声望去,就见是裴炎在此时站了出来。 她目光中顿时闪过了一抹了然之色,却还是以惯常的口吻问道:“有何想法说来便是。” 裴炎恭敬地朝着面前之人行了个礼,“叛党终究是李唐皇室子弟,百姓不知他们逼宫之恶,只知天皇殡天,未有敕封太子之举,他们这些亲王也就自然可以从中一争。” “若要出兵之时更显平乱有因,不如请天后速速将周王征调还朝,扶持周王以先帝亲子的身份继位。若有皇帝诏令,这些叛党必定不堪一击。” 裴炎乃是李旭轮的属臣,真是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只要李旭轮能够登上皇位,他这个做臣子的或多或少能拿到些好处。 何况,先帝过世,新君当立,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一片朝臣的响应之声。 可在此时,又忽然有一人走了出来,“臣以为不可。” 裴炎皱了皱眉头。 这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右相刘仁轨。若论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刘仁轨显然要比他不知高出多少。 刘仁轨心中叹了口气。 对于今夜的突变,他虽早已在此前做出了准备,却还是不免在听到这些亲王联手起兵,天皇又以这等方式归天的时候,感到好一阵的唏嘘。 可再如何唏嘘,话还是要说的:“诸位当真觉得,周王堪配天子之位吗?” 眼见裴炎有意辩驳,刘仁轨当先一步说道:“你莫要同我说什么,他是天皇天后所出仅剩的儿子!若非周王屡屡避让,自认自己不能承载群臣与百姓的厚望,天皇陛下何至于没能尽早定下太子之位,竟令宗亲与废太子有此邪念,直接逼宫篡位!” “可他……” “他年纪尚小也不是理由!”刘仁轨眉峰冷对,打断了裴炎的话,“恕我直言,天皇陛下身体欠佳,对朝政放任,惹得今日变故,若是周王在位,以他这等逃避的脾性,如何能保证,不会在将来重蹈覆辙?” 刘仁轨终究是亲自上过战场的人,在此刻近乎斥责的姿态,根本不是裴炎所能正面抗衡的。 裴炎也没法回答上刘仁轨的这个问题。 甚至在朝臣之中方才的响应声里,也有着这样的一番疑虑在其中蔓延。 周王提前折返长安,明摆着是个明哲保身之举,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真的能这样快地自父亲和兄长的死讯中缓过来,承担起君临天下的重任吗? 新天子即位之后的第一件事,还是要对那些反叛的亲王下达进攻的指令啊。 刘仁轨已振振有词地说了下去:“老臣倒是觉得,若要在向叛贼进攻之前先有新君坐镇,倒不如让镇国安定公主来做。” 群臣之中的响应之声,倒是比起先前说起周王继位的时候,要更为响亮得多。 但公主继承皇位的这句话砸在朝堂之上,所掀起的反对之声,也同样要比方才激烈得多。 在这大殿之上,顿时多出了不少窃窃私语。 有一个声音就当先跳了出来,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右相,你是安定公主的老师,说出这话,难道没有一点私心作祟吗?天下何曾有过公主继承皇位之事!” 刘仁轨锐利的目光当即转向了郝处俊:“那敢请足下说说看,若要比较文治武功,到底谁能和安定公主相比?” “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