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帝,已再不能为人所阻挡了。 太子回归朝堂,非但没有对她做出拦阻,反而变成了补全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还是在天皇天后二圣临朝到来,才被遴选为京官的,若是不闹事,还能算是早年就与新君有一番缘分,但若是闹事的话…… 刚刚被抄家没族的那些人,就是他们的参考案例。 太平托着下巴问道:“阿姊,你说,这些祥瑞是阿娘让人弄来试探朝臣态度的吗?” 武清月摇头:“当然不是。当一个人能够走到更高位置的时候,不是人人都在做睁眼瞎的。那也自然会有人为她做出种种助力。” 若非先前洛阳封锁,只怕天下各州的祥瑞消息都已传递到这里了,而不会仅仅是拿洛阳吉兆来做文章。 “对于阿娘来说,真正为她登基铺路搭桥的,应该是这几条吉兆。” 武清月伸手摸了摸太平的头顶,察觉到了妹妹的不安,用着从容的语调说起,黄河故道的新田在十月里就迎来了一批新的住民。 那些追随李唐宗亲反叛的人,或许并不全都是有意为之,其中不乏被迫征战之人,但若是完全轻拿轻放,对于树立秩序来说没有好处,所以这些人都被以“劳改”的名义,送去了那边开垦土地。 江南那边的耕田正在继续结合着水渠有序拓建,北方的良田自然也不能落后。 想来等到明年的时候,洛阳这边的粮仓都能再多收到一笔粮食供给了。 这是第一条好消息。 第二条好消息,是自早年间就已开始投入使用的水力纺车和棉纺车,随着越来越多的女工群策群力,在实际的生产中校正其中运转不当的枢纽,已经日趋于完善,能让两京的布匹制作效率再上一层楼,直到其往外传播福泽于天下。 而第三条,便是火枪队在洛阳的几次动兵,已经让不少人发觉,这种新式的武器一旦能够更大规模地投入到制作之中,必定会大幅影响到天下的战局。 在枪支面前,冷兵器所需要的体力限制,会或多或少地遭到削减。 可偏偏这样一支奇诡的武装力量,被掌握在武曌和武清月的手中,就连和她们往来甚多的契苾何力都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 抵达洛阳的拂菻使者和大食使者还提到了另外的一样武器,更是给洛阳的朝臣带来了另外的一出震撼。 在拂菻国使者的话中,太子居然派遣出了一支携带火龙火鸦的舰队,插手了拂菻和大食之间的交战,以堪称强势的大国立场,遏制住了战端。 那些从太子麾下征调出去的海航士卒和四海行会扈从,居然不是去搞什么海上剿匪的,而是去对外宣扬国威的! “你知道那些官员听到拂菻使者的话时有多好笑吗?他们说,难怪我们国家的君王要姓武,圣使说起自己姓武的时候介绍的意思真没有错,武便是战争,自然战无不胜!” “这才是真正的祥瑞之兆!” 至于被迫前来此地的大食使者大概就说不出这样诚心的恭贺之词了。 谁让他们遭到的打击和损失,远比拂菻多出太多。 又哪怕他们的宗族王女,还曾经干出过劫持大唐使者,将其纳为夫婿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完全不能理解,这世上为何会有女人能够这般不守规矩,直接去当国家的主宰! 按照他们的宗教,这是根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但很显然,刘旋和澄心这样的女性将领带兵,没让他们讨到任何一点好处,那位天后的威严,也绝不容许他们这些败者来冒犯! 他们有再多的话想说,都只能在这样的时局面前当好一个鹌鹑。 倒是更为知情识趣的金法敏先一步送上了朝贺之词,提前恭贺天命在武的女帝盛世即将在中原到来。 “你看,若是没有这些真正的吉兆,只有所谓的洛水石头赤胆忠心,阿娘的登基大典能迎来那样多的拥戴吗?” 太平听着姐姐的这一番说辞,只觉在外面各方小国和中原天。朝的种种往来交锋里,还藏着那样多在她所读书籍里不会提到的东西,一时之间竟是将此前对父亲身故的哀悼都给抛在了脑后。 她想了想又问道:“阿姊,我能再多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阿娘说你对新罗像在训狗,是什么意思?” 武清月立刻板起了脸:“她跟你开玩笑呢。金法敏如此知情识趣,我还要将他新写的贺文送到辽东、北地、西域、南诏等地巡展,此前种种,也不过是友好邦交的手腕而已。” 不错,就是这样。 怎么能在小妹面前诋毁她这个太子的形象呢。 在阿娘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之上,她当然是其中仅次于圣神皇帝的英明神武之人! …… 当武清月身着一身礼服跨过正殿大门的时候,武曌循声看去,就见女儿衣上的金凤游龙图腾,都被殿中须臾闪过的烛火给映照通明,正在随同她的脚步而游动。 但或许,那不过是因为这位太子的脸上有着太过生动鲜活的颜色,驱策着她的脚步中也带上了十分的雀跃,才让她那衣衫之上的装饰,都有了这样的表现。 明明此刻还远不到日头升起的时候,在武清月的举止中,却已足够让人感受到何为朝气蓬勃。 那当真是一个合格的太子模样。 当她身上还有着一份份不容辩驳的战功之时,更是让她纵然在此刻眉眼带笑,也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表现。 而在她目光看去的方向,她的母亲又何尝不是有着愈发焕然一新的面貌。 她已无需再穿皇后的袆衣礼服,去数那其上有几行锦鸡的图纹,以和内外命妇的吉服区分开来。 当她从此前的“有意”,变成这元月初一正式登基大典之上的“即将”成为天下之主时,在她身上的,便已自然而然地换成了天子龙袍。 她还端坐在那里,并未起身,就连发髻上也还少有装饰,刚刚挽起在顶,却已足够让人感到,这绝不是人靠衣装,而是她合该穿着这样的一身走到台前,接受世人的朝拜。 武清月朝着殿中张望了一圈,便知这绝不是她一个人所持有的想法,而是身在此地的宫人一致所想。 眼见其中的一位宫女还在走动,武清月连忙上前:“等等,那个放着我来!” 武曌随即就见,武清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那头,站在了那个托盘的面前。 在这托盘之上所放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天子所佩的十二旒冕,也即将被戴在这位圣神皇帝的头上。 武清月伸手接过了这个托盘,带着它和其上的冠冕一起,走到了母亲的面前。 这一幕对于武曌来说,有些说不出的眼熟。 当年她被李治册立为皇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