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谈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陈岁云还在藤椅上坐着,抬头的时候太阳光微有些刺眼,“你带琴了么,拉首曲子好么,人家都表演节目了,该我们了。” 韩龄春稍加思索,“想听什么?” “都好。” 韩龄春于是叫人去找小提琴,在太阳光下,站在草地上给众人拉琴。 他在拉小提琴的时候,大家都认真的听,就是有评价也是在他结束之后。这是种微妙的地位差异,很多人心照不宣。 有人走到周时钦身边,低声笑道:“你说陈岁云受委屈么,我看不出来。” 周时钦只好笑笑,目光远远地落在陈岁云身上。 韩龄春拉完琴,大家争相鼓掌,此后的表演也多是乐曲。尤其是年轻一班的男女,抱着手风琴合唱了一首歌。 “真是许久没见韩四拉琴了,”周时钦走到陈岁云身边,笑道:“托陈先生的福,才让大家一睹韩四公子年轻时的风采。” 陈岁云看了他一眼,“年轻时候?” 周时钦点点头,笑道:“那时候小提琴这种东西还算稀罕,大家都不愿意去尝试,只有韩四去学了,他学的也很快,拉琴有模有样。” 他轻轻拍了下手心,“我记得当时还拍了些照片,我叫人去找找。” 他说着叫人去找,不多会儿拿回来一张照片。那是张旧照片,是合照,韩龄春站在最边上,背着手,微微抬着下巴,神色矜贵又冷淡。 年轻时候的韩龄春太令人惊艳了,他像一轮弯月,锐利又清冷。这份惊艳能冲破照片直直扎进人的心里,见他一面铭记一生。 周时钦面露回忆,“当时也是一群人来这里玩,临走的时候拍了张合照,留在客栈老板这里,没想到这次来还能找到。” 说着,他不胜唏嘘。 陈岁云拿着这张照片,长久地注视着他没从见过,如此令他惊艳的韩龄春。 周时钦见他对这张照片爱不释手,便道:“陈先生要是喜欢,就把这张照片带走罢。我那里应当还有些照片,等我回去找一找,一并送你。” 陈岁云抬眼看向周时钦,笑道:“周先生,多谢您的好意。” 周时钦知道他有些警觉了,他哈哈一笑,双手插着裤兜,道:“你是我的客人,我与韩四又是多年老友,举手之劳的事情你何必客气?再者,我有求于韩四,他油盐不进,我就得想别的办法。什么风都不如枕边风好使,你说是不是?” 陈岁云笑了笑,刚要说话,韩龄春就走过来了。 “在聊什么?” 周时钦也不避讳,将那张照片给韩龄春看了看,“韩四,你可得小心了,要是陈先生看惯了你年轻时候的模样,瞧不上你现在的样子可如何是好?” 他与韩龄春说笑两句,便走开了。韩龄春拿着那张照片,道:“真是难为他,还能找到这张老照片。” 陈岁云就把周时钦的意思说了,韩龄春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见他心里有数,陈岁云也就不再说什么。他还在低头看着相片,韩龄春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怎么了?” 陈岁云语气十分惆怅,“韩龄春,我要是能在更年轻的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第56章 隔了没两天,周时钦请陈岁云喝咖啡,说又找到了一些韩龄春的旧照片,问陈岁云要不要。 这是个不怎么用心的借口,但是陈岁云还是去了。 他们约在露天咖啡馆,几张桌子几把遮阳伞,不远处就是马场。 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很舒服。陈岁云将一块方糖放进咖啡里,看着方糖一点一点被褐色的咖啡浸没。他形容慵散,背靠着椅子,懒洋洋的像只大猫。 周时钦看着他,道:“这几天在这里玩得好么?北平的秋天很短暂,所以也很珍贵。” 陈岁云笑着点头,“还认识了许多朋友,不虚此行。” 周时钦端起咖啡杯,“其实,我更建议你们去趟天津,那里风景不错,秋天的时候螃蟹最肥美。” 陈岁云顿了顿,周时钦道:“我在天津有一位老友,她家里有很多船。你们去了天津,还能去她家做客,”周时钦笑道:“顺便看一看那门生意。” 陈岁云听韩龄春说过,周时钦的东家想要和韩龄春合作开辟一条水上运输路线,从上海到天津,利润比价军火,也跟军火一样危险。 韩龄春一直没有松口,他觉得这门生意不值得他铤而走险。 “陈先生的枕头风不大管用啊,”周时钦笑着叹息,“不过韩四那人也固执,轻易劝不动。” “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大知道。”陈岁云放下咖啡,“不过,一门生意做不起,还有别的生意,周老板何必强人所难。” “我也不想。”周时钦感叹道:“世道不好,钱难挣啊。” 陈岁云抿了抿嘴,没说话。 “好罢,”周时钦笑了笑,道:“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罢。” 说着,周时钦身后走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身形高挑,利索的高马尾,皮衣皮鞋,气势迫人。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韩四的新婚夫人,陈岁云。” 女人落座,靠着椅背,环着手,挑剔地打量陈岁云。 “这位是白千水,也是我的东家。跟韩四的那笔生意,就是她请我来牵头的。”周时钦笑道:“说起来,白小姐跟韩四也是老朋友了。” 陈岁云有些警觉,他记得韩龄春说过,他离开北平的时候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韩四那个人呀,为人太刻薄,白小姐就很不一样,十分大度。”周时钦笑道:“当年韩四拒绝了白小姐的求婚,白小姐也没记恨他,有好生意还愿意跟他分一杯羹呢。” 陈岁云挑眉,神色惊讶。原来这位白小姐的恶意不是因为韩龄春,而是直直冲着陈岁云来的。 “陈岁云?”白千水审视着他,哼笑一声,“倒是长了一张韩四会喜欢的脸。” 陈岁云摸了摸脸,姑且把这句话当做夸奖,“谬赞了。” 白千水又是一声冷笑,她是很英气美艳的长相,一笑一嗔,都十分生动。 陈岁云坐直了身子,“那么,白小姐,你今日来,就只是为了见我?” 白千水道:“我托周时钦说和,要跟他合伙做生意。他不愿意,你知道为什么么?” 陈岁云摇了摇头。 白千水睨了陈岁云一眼,“他跟我说要避嫌,怕他的夫人,也就是你,不高兴。” 陈岁云抿了抿嘴,韩龄春,真有你的。 “那我没办法了,只好先请陈先生去天津。我想等韩四到了天津,发现你我宾主尽欢,他就没有这等顾虑了。” 陈岁云笑了笑,道:“我到这里待得挺好的,不是很想去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