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挺好的。 总比以前提心吊胆地等?他回来好。 -- 待得七月,灼日?高悬于长空之上。 突厥内部之乱达到了顶峰,出?征前的一应事宜,也皆以基本具备完全。 今日?,秦陌入宫同章肃长公主请安,信誓旦旦许诺一定一雪前耻,把当?年?玄策军失败的那一仗,重?新打回来。 章肃长公主嘴上不说,心里一壁忧心,一壁宽慰。 没有哪位母亲会期盼孩子以身犯险。 可秦家的孩子,当?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就在出?征的前夕,军机处再三复盘各项的开支与战前的一些初步策略,秦陌在旁边谨慎听着汇报,门口一位内官躬身走来,道是外头来了一名女子,愿为?出?征捐献物资。 秦陌正坐在沙盘前,听着文长青分析的北部局势,打发王参军出?去接待。 王参军掀帘而?出?,随后,又弯腰回了来,觑向秦陌,“王爷,这一位,我觉得您亲自接待,会更好一些。” “对?方捐的数额很大吗?”秦陌一壁询问,一壁依言起身。 这几月筹划以来,民间?也有不少富绅主动前来捐赠粮草物资。 这份未雨绸缪的效应,还是崔墨白放粮救民的事件沉冤昭雪,激发了百姓的共鸣。 数额大些的,军部为?了表示感激,一般都?会请上司出?面亲自答谢。 秦陌走了出?去,四目相对?,只见兰殊对?他微微笑了笑,指了指身后长长的车队,托运而?来的大批粮食。 “当?年?爹爹欠下的三十二?万六千八百石粮草,十六年?过去,连本带利,我替他还给朝廷。” -- 边疆战事将起的消息一出?,兰殊便第一时?间?赶往了江南,从扬州一路往下征集,从散户手?上购置了大批的粮食。 一次性想买那么多粮食,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兰殊去年?在临安灾情?中的作为?,令许多佃户对?她心生敬意,纷纷帮着她走邻宣传,介绍储粮充足的富户富农,让她得已在数月之内,赶在出?征之前,筹集到了数额足够的粮草。 兰殊前不久刚散了家当?,得到户部的支持后,归回不少,这会儿,又尽数撒了出?去。 得知兰殊一回京,先跑去了北大营捐赠物资,兰姈忍不住笑骂道:“小没良心,当?年?你卷了那么多盘缠出?门,挣钱回来不先孝敬我,全往别人那处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兰殊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不痛。” 兰姈捏起她的脸。 兰殊吃吃笑着,同她细细分析起当?今局势,认可朝廷夺回故土的主张。 兰姈叹道:“看来王爷当?年?送你去读书,真是没送亏。”慨叹过后,她握住了她的手?,“可我只盼你无忧无虑。” 兰殊笑道:“我也不怎么忧,多的是人挡在前头。” 但这些愿意挡在前头的人,总也要得到支持。 她只是想要支持他们。 兰姈当?然知道她口中指的是谁,勾起唇角道:“王爷见你如?此慷慨解囊,可有感动得痛哭流涕?” “他?痛哭流涕?”兰殊想想那画面,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足足两辈子,她连哭都?不曾见他哭过一回,痛哭流涕,这个词基本是与秦陌绝缘的。 只是兰殊回想到昨儿在北大营看见秦陌的画面,他自然代表将士感激了她,可那副面容,却好似心事重?重?的。 这么多个月不见,也没像往常来找她。 她当?然知道他很忙,可心里不知怎么,莫名有些空落。 今日?正是中元节,一家人说好了来赵府团聚。 两个兰帮着厨房把晚宴安排妥当?,玉裳特意从库房拿出?了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好心想给大伙儿尝尝,噙笑捧着酒瓶询问二?小姐可曾喝过。 兰姈点了点玉裳的额头,先笑回道:“她可曾是洛川王府的人,什么贡品没见过。” 兰殊却短促的沉默,虽说她自是见过,只是这样的贡品,秦陌从来不用,也从来不拿它们赏赐底下人。 当?年?玄策军横空出?世?,建下的第一件丰功伟绩,便是平定西域,一战成名。 将士原当?最有资格享用这类贡品。 可这些贡品,于大周,是震慑四方的炫耀品,对?于他们而?言,回忆起那些沙场上亡故的同僚,心里,只会不是滋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兰姈听着她一声叹惜,也淡了兴致,命人将酒瓶放回了库房中,“外邦的东西也不见得好,还是喝我们自己的酒吧,更喝得惯。” 兰殊颔首,忽而?想起以往的今日?,秦陌都?会在陪她吃完晚宴后,悄悄溜去江边自酌。 而?她为?了避免他醉在外头,总会去抓他回家。 如?今,倒是没人再管着他了。 临近黄昏,大门远远传来了马车辘辘停下的声音。 兰殊走出?厅门,打眼一望,弘儿眉心紧蹙,紧跟在赵桓晋身旁迈进了门,两人不知因什么原由,起着争执。 兰殊朝前迎了几步,只见弘儿拖着拽着赵桓晋不肯撒手?,哭着嚷着着要求他去同二?姐夫再说一下,带他一块出?征。 崔弘不解嚷道:“我想去前线,我可以打仗!为?什么他们都?去了,偏把我留下?” 赵桓晋劝慰道:“你年?纪尚小,还不是时?候建功立业。” 弘儿愤愤道:“我哪还小了,二?姐夫在我这个年?龄,早已是声名远扬。” 赵桓晋道:“小小年?纪不要总想着做英雄,英雄就是知道其?中辛苦,才执意叫你留下。” 兰殊犹记得前世?秦陌出?征北伐,赵桓晋擅谋略,懂兵法,亦随行同他一并前往。 可这会儿,当?兰姈关切询问起赵桓晋请缨的折子可得了批复,赵桓晋却摇头道:“洛川王要我留京陪陛下稳住朝堂。” 话音甫落,赵桓晋朝兰殊觑了一眼,只见她心不在焉地站在了长廊前,游神良久。 战场上凶险难料,他这是不想弘儿和姐夫出?事,才将他们都?留了下来。 他倒是还有心思保全她的家人,大战在即,可有想过他自己的安危? 往年?,每逢七月十五,秦陌都?会到曲江边缘的护城河口,流放白莲灯。 战场上马革裹尸,多少亡魂流离失所,逢节想要祭拜,都?无坟可上。 秦陌素日?杀伐果?决,喜怒不形于色,唯独每年?中元节,看着桌上热腾腾的晚宴,身边仍有亲人陪伴,他联想到沙场上亡故的同僚,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些悲凉。 夜趋渐深沉。 兰殊饭后消食,漫步走出?了后院的小门,不知不觉来到了江边,再度看见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流水上至云雾,下至地谷,通往世?间?各处。 秦陌躬着身子,垂手?将白莲灯浮落水面,哀悼上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