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不上宁嘉青,不知道进门的密码。 闻珏想说话,才发觉喉咙像被粘稠的水泥填住,一点一点变得坚硬。 他几乎是三秒一歇,算是成功告诉了对方门的密码。 训练师跑到卧室,看到闻珏坐在床上低头揉着眼睛时,微微松了口气,也不敢懈怠。把身上的包摘下放到一边,走到床边:“您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闻珏点了下头,又摇头:“可能有点发烧。” 他脸颊泛着异样的红,训练师一摸,手却冰凉。赶紧拿了体温计测温,所幸是低烧。 闻珏看到温度计的度数,微笑轻松道:“小病。” 可他看对方的状态,完全不像只是“小病”的程度,尤其是布满红血丝的眼白,更像是……训练师犹豫了下,轻声问:“闻先生,您现在背部和髋部疼吗?” 闻珏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摇头:“还好。” “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他顿了顿,“现在就去,我带您去。” 闻珏轻摆了下手,拒绝道:“我的身体情况我清楚,不碍事。” 然而这次训练师态度十分坚定,不顾闻珏意见,从衣橱拿了件外套给他裹上,“闻先生,冒犯了。” 强行将他抱上轮椅,叫计程车赶往中央医院。 一路上训练师内心忐忑不安,他不是有意诅咒闻先生,也绝非故意往事态严重想。 可刚才抱起闻珏那刻,整条脊背的僵直感,与以前帮他做复健时大为不同。 时常低烧,结膜发炎,躯体僵硬……太多细节,而又吻合。 此时一只手轻按在他抖动不停的左腿的膝盖上,闻珏声音温和,“我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 “闻先生……” 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虚弱的闻珏像一幅精致隽永的画嵌在时空。 稍不留神,便会被时间远远落下,久久遗忘。 闻珏面上坦然,直视着前方,缓缓说:“焉见孤翔鸟,翩翩无匹群。死生自然理,消散何缤纷。” 【作者有话说】 诗句出自阮籍的《咏怀》 第58章 神不能被拥有 谁都没想到,陆炡仅被关了一晚就被监察署放出。 听内部员工说,第二天一早最高署就来人宣布证据无效。从签文件,到把人放出来没超过半个小时。 后来不知谁透露,是国会大厦那边出手将人保了出来。 虽不记处分,最高署决定予陆炡停职一周,反思工作。 一来算是有个程序上的交代,二来也是让陆炡暂避风头。 紫荆酒店的二楼单间。 已经超过约定时间整一个小时,宁甯姗姗来迟。 将黑色鳄鱼皮包放在桌上,坐上服务员拉开的椅子,“抱歉,我来迟了。” 话虽这么说,可没见她脸上有半点歉意。 坐在对面的陆炡一瞬间磨了下后槽牙,尔后绅士地笑:“理应男士先到,大臣请点餐吧。” 宁甯黑色发髻梳的没有一根碎发,戴一副板正的黑框眼镜,制服笔挺素练。 一副干练利落的官员模样。 谁能想到陆炡第一次见他时,一头金发大波浪,化着浓妆贴在闻珏身边。 若不是宁远集团的长女,一个寂寂无名的地方小记者怎能配得上闻珏? 一想到闻珏这些年在新加坡受到的伤害和屈辱,陆炡心底的火止不住地闷烧。 他端起桌上的冰镇薄荷水喝了口压了压火,换上一副感激的表情,“这次若不是大臣帮我,恐怕我现在还在审讯室写检查。”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 宁甯指的是她在宴会被行刺一事,陆炡召开发布会帮她解了围。 “宁大臣今时不同往日,帮我一介地方小检察官不费吹灰之力。”陆炡声音微沉,“只是如今身居高位,踩着多少人爬上来的?闻珏,又或者阿暹?” 闻言,宁甯脸色微微一变。 伸手捂住Waiter正要倒红酒的高酒杯口,“先出去吧。” 等单间门被关上,宁甯看向陆炡,“你想问什么?” “你好像对阿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我有些好奇你认识他,是通过闻珏,还是这封电子邮件?” 陆炡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复印纸,手指按着缓缓移到宁甯面前。 是对阿暹谷歌邮箱的数据恢复。 除了一些无用的广告和欠费账单,有一封发送成功的邮件至为关键。 正是克雷德口中那份阿暹用来检举犯罪集团的证据。 所有人都以为那份文件没有发出去,阿暹就被迫服下大量毒品遭集团灭口,永远的留在了五年前11月24日。 然而文件并没有被消灭粉碎,如今应该躺在宁甯的邮箱账户里。 宁甯垂眼看着纸上的邮件内容,蹩脚的英文字母,不通顺的语句,却字字努力恳切。 甚至还附上了自己的身份信息,以及肉体被虐待后惨不忍睹的照片。 看出来举报者在发送这份邮件时的决心,没有打算给自己留半点后路。 时隔多年再看到这封邮件,宁甯轻叹一口气,将眼镜摘下放在桌上,颔首:“我是收到过这封邮件。” “但也如你所说,我当时只是个地方小记者,光是我自己就每日收到上百封死亡悬赏令,没办法庇护远在北美作为受害者的他。” 对于这位铁腕女大臣流露出的一丝薄弱,陆炡心里没有半分同情,甚至有点反胃。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答应和闻珏结婚,除了两家联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闻珏协助你进入政界对不对?” 闻言,宁甯突然笑了下,笑得古怪。 陆炡皱眉,“大臣好端端地笑什么?” 宁甯摇了下头,拿起醒酒器倒了半杯红酒,抿了一口,“只是想起一些从前的事,你想听?” 他眉间松快些,似笑非笑道:“洗耳恭听。” 宁甯回忆起他与闻珏结婚的第二年,日子还算安稳平静。 届时宁嘉青即将从国立大学毕业,宁江想让他进集团工作的心已按捺不住,将手里的重要项目委托与他。 宁甯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不顾宁江反对,毅然决然地辞掉金融中心注册会计师的工作,拾起在学校时考取的记者证,进入一家地方报社做起实习记者。 有一期的选题,是赴埃塞俄比亚采访报道内战下的非洲贫苦民众。 枪声,暴乱,干旱,饥荒,传染病。 当时报社没有记者敢去,除了宁甯。 后来由宁甯主要撰写的文章拿到了荷赛奖。 再回来已经是一年后,从机场出来时只有闻珏在等她。 宁甯跑过去用力地抱住闻珏,晒伤皲裂的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你。” 她又说,“但我不后悔。” 那时闻珏低头用手帕擦着她的眼泪,声音温柔地问她:“甯甯,你想不想帮助更多的人?” 于是有了揭露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