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摇头晃脑,那枚滑稽的领结在脖子上歪歪扭扭地挂着,“你爱我吗.....还是说,我令你感到好奇......” 毛绒绒的脑袋蹭到老人色彩鲜艳的围裙上,老人温暖的掌心按住它的羽毛。水鸟为自己找到一处栖身之地。 夜晚,弗立维躺在地窖里。他问派丽可,他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城邦公民反问他。 “我们总是要回去,”弗立维说,“你得记住,我们来自哪里......” 教授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现在他并不能去命令这位昔日的学生做什么。反而,他是发出请求者,是被施舍的那个人。所以,他隐去自己原本意图,去试着唤醒自己的学生。 “是的,我们来自哪里。”水鸟的喙尖碰了碰它的新礼服裙,“你们总是在告诉我,我来自哪里。” “我来自哪里,教授?” “我们在霍格沃茨......”弗立维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攻击欲望开始上升,他选择更加温和的措辞,“你也应该回去,我们在那边的朋友会担心。你想一想格兰杰......” “我见到过格兰杰。”水鸟打断他的话,“但是我不想看见她了,所以我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后来,我还见到了麦格教授,我们聊了一会我们的人际关系。教授,留在我们之间的是已经超越本能与凡世的议题,丢掉那些无所谓的蛛丝,我们已进入城邦,上升彼世。” “来自哪里早就不重要了,重点是我们现在在哪里,以哪种身份在哪里。” “或者说,您想跟我去谈论野兽的过往,夺走我这件新衣服?”水鸟质问他,“此时此刻,这种冒犯的行为符合城邦的‘道德’吗?” 野兽过于快的融入它的新身份。它穿上新衣服,用道德攻击脱离群体的疯人。但是,它还是很快原谅这位同样来自丛林的教授,因为争吵违反规则的。 “真是无聊。”它总结道,“她给我的衣服做小了。” 新公民扯了扯自己的新衣服,它的喙将接口处弄得有些开线。 这件破烂的衣服很快被老妇人补好。它近日忙于讨好这位新妈妈,吵吵闹闹地像个小孩。整个房子里都是它尖利的笑声。 弗立维就藏在地窖里,那种在病院中的监禁感如影随形。 终于,在某一天,水鸟又想起他。在夜晚,它踩着影子溜进地窖。 “感觉如何,教授?” 弗立维看着对方缝补痕迹明显的礼服,反问道:“你觉得如何?” 水鸟黑色的眼珠定定地望着他,没有回答。它又张开嘴巴,施舍似的问要不要出去兜风。 他们在夜晚来到一座动物园。 弗立维像是哄孩子一样顺从它,尽管他也觉得,带着一只动物来逛动物园实在是滑稽。好在夜晚没有追捕他的那些人,冷风总是自由地冲洗他的肺叶。 走在空旷的石板上,弗立维的脚底像是踩着两团棉花。 他们漫步在已经睡着的猴子和鹦鹉之间,长满叶子的树早就在冬季枯死,留下一个个爪子一样的躯壳。 他们一路见到了一只鹿、一只羊、一只牛和一块墓碑。然后来到一片被铁丝笼罩住的人造丛林,里面有一些羽毛各异的鸟。 有两只乌鸫,它们还醒着,看见弗立维和水鸟就跑过来。 它们凑近,贴着铁丝护网伸长脖子盯着外面的两位公民看。 “这些就是城邦的宠物。”水鸟微笑着介绍,“比起身穿病号服被关在病院的您,觉得如何?” 弗立维走进铁丝护网,两只乌鸦受惊似的立刻后退。 “它们可不敢招惹您,”水鸟的叫声在黑夜里变得低沉,“毕竟您再怎么落魄,也是公民。您有一个栖身之所,不会有人看着您饿死、冻死,不会有人与您发生争吵,您只要找好合适的房子,进去躺着,您就会得到一切。” “哦呀,”它又阴阳怪气地说,“您该不会还不知道这种事情吧?毕竟,您从一开始就生活在城邦里,却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水鸟说着,它的领口越来越紧。羽毛与松垮的肉被勒紧。连它自己都觉得不舒服,飞到一个比较高的地方俯视弗立维。 “真糟糕。”它说,“我却只能讨好那个老东西,穿这种破烂来折磨自己。” “我要变成她的宠物了。”水鸟喃喃,“她爱我吗?她对我感到新奇吗?她的爱能维持多久?新奇感又能维持多久?” “我需要她,但是她却随时可以甩开我。我的身份来源于她,我接受她的定义。” “你觉得这安全吗?” 笼外野兽提出问题。 这是一个危险的选择,弗立维立刻意识到,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回答。 笼子里的乌鸦又靠近了,盯着他们看,长着尖尖的嘴巴。这些乌鸫与凡世的那些并无差距。它们靠近弗立维的耳朵,用一种惊人的速度,把嘴巴张开又闭上,好像想要大声说些什么。但是,它们的嘴巴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些家伙就像是来自某个遥远世界的传信使,在被时空切断声带后徒劳地动着失音的嘴巴。 弗立维被吸引注意,迷惑地看着躁动不安的乌鸫们。它们找到正确的时间,它们在说话,并且越来越坚决。 “......这不是一件好事,”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如果你觉得这里令你不舒服,或许就到了我们离开的时候了。” “脱离这种关系。”水鸟说。 “脱离这种关系。”弗立维顺着它的话。 “说得对,说得对!”水鸟扯开自己的礼服,从口袋里掏出它破旧的领结,再次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松松垮垮的领结早就失去形状,它垂在水鸟胸前晃来晃去,“摆脱她!” 野兽喜笑颜开。 “这是您的选择,也是您指导我的选择。看,我们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它好心地让弗立维走在自己前面,“您觉得邓布利多会怎么选?” 他们越走越远,乌鸫就顺着护网开始追他们。它们在警告什么,警告什么,弗立维并不知道。 他像往常一样睡在地窖里,直到冷风打在他的脸上。水鸟飞进来,让他走进自己的嘴巴里。 它说:“我们再也不是公民啦!” 追兵跟在他们身后,城邦里所有人都在议论那位老妇人的死亡。 “这是您的选择,”水鸟贴着他的耳朵说,“她多可怜,收留了两个落魄的家伙,给出自己的同情与爱,然后被两个野兽在夜晚撕碎了。” “不对,在很多年之前,如果她没有收留那个孕妇,”水鸟歪歪脑袋,“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好人没好报,多么符合道德讨论的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