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听说过,世间能工巧匠可以单凭几块木头就做到纹丝合缝的连接。 “这莫非就是榫卯之术?” 只是瞧着有些……丑。 顾云行显然也不好意思承认。 容欺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摸衣襟,果然不见了! “你何时偷拿我匕首的?”他就不信顾云行能光凭一双手就把木头变成这种样子! 顾云行面对质问不慌不忙:“木头之间缝隙大小不一,眼下屋顶还是千疮百孔,我们得抓紧了。” 容欺:“……”这是连解释都不给了吗? 顾云行走到角落,提起帆布一角,见容欺站着没有动作,道:“搭把手吧,右使大人。” 容欺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真是怕了“搭把手”这三个字……咬咬牙:“你最好能成功!” “要做什么?”他没好气道。 顾云行:“加固屋顶。” 容欺照着顾云行的话,合力将帆布盖了上去,而后顾云行又把昨天拆下的几片木板各自铺在四个角落,又将余下的几块铺在最外侧的边缘。 最后的最后,容欺望着完工后的屋子,恍然道:“我曾见孩童捏泥堆石,造玩具屋,也是这般……物尽其用,天马行空。” 顾云行抬眼道:“此后,便要和右使搬进这天马行空屋了。” 第17章 雨中夜谈 “天马行空屋”看着破烂不堪,内里也毫无美感,只是硬生生“拼凑”出来的东西,但比漏风的船舱好一点。 看着围了至少有三层的“外墙”,容欺再次震撼于顾云行那恐怖的动手能力。 当晚,两人便入住“新屋”。 小屋没有窗户,内里光线极暗。容欺没再避讳夜不能视的毛病,当着顾云行的面,从火堆处捡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就往里走。 他走过狭长的通道,跨过逼仄的“门洞”,借着火光避开地上的杂物。 屋子很快到底了,最深处便是天然石壁形成的那处三角地带,脚下也由松软的泥土变为坚硬的岩石。 过了一会儿,顾云行也进来了。 容欺盘腿坐在地上,暖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衬出几分温和乖顺的意味。 这时,有风自间隙吹来,升腾的黑烟扭曲着窜进口鼻,当即令两人忍不住呛咳起来。 顾云行皱着眉示意容欺把火把灭了。 容欺却有些犹豫。 顾云行无奈道:“容右使,你是想把自己熏死在这屋里吗?” “不用你多说。”虽不乐意,容欺还是熄灭了火把,屋里顿时暗了下来。他适应着骤然而至的黑暗,冷不防耳边传来一阵破风声。容欺连忙伸手去挡,发现还是那块兔毛毯子,便顺手裹在了身上,往岩石处一躺。 顾云行:“进去些。” 容欺一愣,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后,面色纠结了一会儿,才默不作声地往里挪了挪。 很快,顾云行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容欺觉得有些挤,不舒服地翻了翻身,结果翻到一半,就被另一边的石壁挡住。他重新转回去,用手肘推了推顾云行:“你过去点。” 顾云行纹丝不动,道:“今晚怕是有暴雨将至,再往外,就是泥地了。” 容欺诧异:“这你都能知道?” 顾云行:“傍晚就有乌云聚集之势,海边风又大,夜间十有八九会下雨。” 容欺的心沉了下去。 顾云行似乎从他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什么,安慰道:“放心,我们在崖壁深处,淋不到雨。” ——总不会比上次更糟糕了。 顾云行忽然叹了口气。 容欺离得近,听得分明:“叹什么气?” 顾云行:“夜深人静,难免忧思丛生。” 容欺撇撇嘴:“这儿统共就两个人,夜是深了,至于人静不静,不就是你和我的事吗?” “也对。”顾云行低笑一声,在他身旁坐下,“不如聊聊?” 容欺:“我同你有什么可聊的?” 顾云行:“比如,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容欺打了个哈欠,道:“大海茫茫,为今之计,只能等你的门人快点找过来。总之靠我们自己,是没办法了。” 说话间,容欺阖上了眼,他昨夜半宿都在路上,白天又忙碌了许久,这会儿已经累了。 顾云行听出了他话里的倦意,便也不再说话了。 夜半时分,果然响起了雷鸣。 闪电撕裂苍穹。透过木桩缝隙,都能感觉到瞬息之间的白光乍现。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下来,与海边波浪汇成轰鸣水声——铺天盖地皆是狂风暴雨声,天地之间仿佛再无其它声响。 江南之地,很少有这样磅礴的雨势。 容欺原本已经被困意席卷,正迷糊着,冷不防听到一阵雷鸣,一下惊醒过来。 木屋很快沾染了浓重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泥腥味。他心中为这骤变的天气感到震撼,忍不住推了推身旁之人:“顾云行,你睡了吗?” 顾云行已经醒来——与毒蛇为伍,自然要时刻警醒,尤其还是条不知道能否养得熟的毒蛇。是以容欺一有动作,他便醒了。 远处骤然又响起一道雷声。 顾门主心底叹了口气——天灾人祸,大抵就是如此。 容欺见他迟迟没反应,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顾云行?” 真睡着了? 黑暗中,顾门主侧头打量着凑近的人,对方似乎因为看不清自己而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不甚聪明的样子。 眼见他凑得越来越近,顾云行开口道:“容右使。” 容欺眨了眨眼:“你果然在装睡。” 顾云行:“……” 屋外雷声大作,容欺彻底没了睡意,他侧过身,面对顾云行,道:“我听闻方元磬出海之前,曾拜访过天极门,与沧元剑顾水流比试了三场,前两场一胜一负,最后一场以半招落败,所以远遁海外。”他顿了顿,语气中透着十分好奇:“可是真的?” 顾云行:“假的。” 容欺若有所思:“方元磬三十岁便是武林第一高手,想来也不会落败。” 顾云行淡淡道:“没有几胜几负之说,而是三场连败。” 容欺:“……” 顾云行:“《天元册》虽厉害,但耗损极大。有些功法,盛极一时,若是方元磬在江湖上活动得久一些,让人看清《天元册》练至极致的下场,兴许现在就不会有人打这本功法的主意了。” “打这本功法主意”的容右使不以为然道:“顾水流若是真这么厉害,天极门何以几十年来一直偏安一隅?”他知道顾水流是顾云行的母亲,对顾云行的话并未全信。 顾云行:“入世与否,不过是一种选择。” “选择?”容欺喃喃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