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柄黑伞。 啪叽。 有什么东西从伞上掉了下来。 它在地上翻了一个身,然后手脚撑地动作迅速地往黑暗处爬行。 平静的河发出扑通一声,万物又再次归于寂静。 杜却池看着那似人又非人的爬行物,哆嗦着唇问甘柑:“刚才那是……什么?” 甘柑沉思几秒,没有告诉杜却池实情。 杜却池不过是看到它的一点影子都吓成这样,要是知道它一直蜷缩在他始终撑着的伞面上那还的了。 所谓的“雨”,不过是它湿漉漉的长发在滴水罢了。 黑发铺满了整个伞面,它侧着脑袋偷听杜却池因为害怕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手一下又一下敲打伞面,像是雨声,又像是杜却池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是个恶趣味十足的家伙。” 甘柑评价道。 “啊……?”杜却池恍惚了。 甘柑挥伞抖了抖伞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不可言说的液体,夜色太暗,杜却池也分辨不出来。 “不丢掉它吗?”杜却池看甘柑居然打算把伞带回家,他心情复杂,全然忘记了这把伞其实不是他的,“好恶心,丢掉吧。” “这可不行。”甘柑架起行动不便的杜却池,贴心地收好伞,说出了一句让杜却池一头雾水的话,“以后,你还需要它呢。” 甘柑淡笑着看着杜却池,杜却池垂下眼皮,故意撇过头,手却不得已继续攀着甘柑。 回去的时候甘柑带杜却池顺道去医院检查拍片检查左脚有没有骨折,万幸结果出来只是扭伤,没伤到骨头,家里休养十五天左右就能恢复。 于是杜却池只能辞去水果店的零工,天天待在家里养伤,一天再抽个两小时下地一瘸一拐走一走。 其实崴脚带来的不方便杜却池还可以忍受,他最难以接受的是他必须要和甘柑处在一个空间里,而这一处就是一整天,甘柑也不厌其烦,十五天居然一次门也没出过,就留在家里照顾杜却池,又是烧饭又是帮他敷冰块涂药膏,如果不是杜却池顽固抵抗,甘柑都要跑进卫生间帮他洗澡洗头。 杜却池吃力地抬起受伤的右脚,连上两道门锁扯着嗓子往外头喊:“不需要,你出去!” 甘柑听着他隔了道厚厚木板,有点发闷的声音,无奈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离开了。 离开去找钥匙。 三分钟后,钥匙插入门锁打开门,甘柑推开门,露出一副“你看,我都说你需要我帮忙”的表情。 杜却池本来正皱着一张脸,痛苦地倒吸凉气,紧锁的门就忽然当着他的面由外往内推开了。 他不得不昂起头,费力地看着甘柑。 甘柑抱胸倚靠门框,居高临下俯视他。 须臾片刻,像是欣赏够了杜却池想起来但又爬不起来的狼狈模样,他才终于肯走到杜却池面前。 杜却池摔得屁股疼,水珠沿着打湿的头发从脸颊滑落,最后砸到地上。见到甘柑的瞬间,杜却池甚至忘了喊痛,不利索的腿脚此刻竟还能扑腾地往后挪两步,像是见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般,一句话抖断成了两句说。 “你,你怎么进来的这么及时!” 他一倒下,甘柑下一秒就推门而入。 甘柑没有先把杜却池扶起来,而是抽出一条干毛巾,蹲下身子擦他的湿发,他抬起他的脸,说:“因为我知道你会摔倒。” 甘柑背过手关上淋浴区的玻璃门,杜却池警铃大作,问他要干嘛,甘柑卷起袖子,苍白却又健壮的小臂桎梏住杜却池,语调漫不经心:“当然是帮你洗头洗澡。” “不用。” 杜却池撑着地面要站起来,可双手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左脚蹬不了地面,光靠右脚的微小力气根本不行,他惊恐地看着试水温的甘柑,现在才明白了他进来却不扶他起来的原因。 杜却池冷静下来,尝试跟甘柑商量。 他松开紧咬的下唇,见面以来第一次喊出了甘柑名字:“……甘柑,你让我起来,我自己可以的。” 甘柑也是第一次听见杜却池叫自己,他关掉花洒,目光移向了示弱的杜却池。 察觉到有希望,杜却池眉开眼笑,以为甘柑下一步就是放过他,然后走出浴室。 甘柑注视着他,缓缓扬起嘴角:“小却,你要喊我哥哥才对。” 他试完水温甩了甩手上的手,俨然一副预备的模样,但仍旧善解人意地提醒杜却池:“该脱衣服了。”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第8章 小却七 杜却池的脚一直到寒假尾声才完全恢复好,过年期间亲戚来串门,见他惨兮兮的模样又给他了点额外的红包,杜却池收到这意外之财还有些受宠若惊,甘柑看他高兴,又十分慷慨的把亲戚塞给他的红包全给了杜却池。 说实话,在亲戚给甘柑分红包前杜却池还是抱着一线小希望的——这几个他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亲戚,也“中邪”认识甘柑吗? 事实是认识的,他们认识甘柑,甘柑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叫出每个长辈的尊称。 “三姑婆,今年过年不染红头发改卷头发了?” “比去年瘦了好多,大舅公。” “……” 杜却池像个局外人,看着甘柑如鱼得水般与众多亲戚交谈,仿佛他真的存在于这个家族之中一样。 杜却池恍惚地摇摇头,远离喧闹一瘸一拐回到房间。 第二天正月,杜却池开门时发现门底缝隙里塞进来一个红包,挂在门上的锦囊里也日复一日更新了新的东西。 二月底杜却池收拾好上学的行李准备回学校,其实他心里还是挺渴望回学校的,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行李收拾差不多杜却池给许久未见的杨沿打了个电话问他中午要不要出来吃个饭,毕竟两人这一别就是半年不见面,走之前再见面相聚一餐。 杨沿说今天不行,会有装天然气的人上家门,家里必须要留一个人。 杨沿提议:“明晚吧,晚上吃得热闹。” 杜却池说了句行,无意提了一嘴:“你们家今年才装天然气啊。” “是啊,我爸妈习惯用煤气了。”杨沿说,“但上次煤气泄漏后他们就不敢再用了,这不,年后立马请人来换天然气。” 杜却池大惊失色:“煤气泄漏?那好危险啊。” 杨沿的语气颇有点劫后余生的感慨:“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发烧前闻到的一股怪味么。” “就是煤气泄漏的味道,那晚我本来要早点睡的,但你来了我就跟着你出门了。幸亏半路杀出那谁又把我赶了回去……我闻到怪味打开窗户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玻璃杯的声音引来了我妈,不然,唉,后果不敢想象……” 杜却池一言不发静静听另一端杨沿的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