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不知为何,虽尚未知此“鬼面将军”是何许人也,脑中却不可抑制地回想楚祯曾在蛮离荒城头,那一身扎眼的红衣。 楚祯爱穿红衣,爱穿鲜艳的衣衫。 多年前的蛮离荒战役,楚祯甚至褪去所有护体铠甲,只留一身红衣薄衫。 而楚祯从蛮离荒城头一跃而下的画面,许多年来更是常常进入夏侯虞的梦魇。 “啪”的一声,奏折被重重合上。 夏侯虞站起身,手背在身后:“雁回。” “臣在。” “急召所有大臣大殿议事,并于明早辰时前,备上三万人马。” “陛下,您这是要……” 夏侯虞淡淡道:“朕要—— “亲征剿匪。” 第61章 莫言 蛮离荒城外竹林,一片接着一片的叫好声。 楚祯此时策马拉弓,箭尖直指十丈外桌上的一坛酒。 众人屏气凝神,只听“唰”一声,箭脱手而出,正中酒坛,酒坛应声而碎。 “好!”岐风寨众弟兄高呼。 楚祯收弓,回身道:“该李将军了。” 李启华神情淡定,同样拉弓射箭,另一坛酒碎裂。 “好!”轮到蛮离荒守军,他们声势不让岐风寨。 靶子很快被撤换,十丈外摆了三坛酒。 李启华先行一步,骑马射箭,三坛皆命中。 李启华回头向楚祯挑挑眉,抬手示意。 楚祯笑了笑,策马驶去。 只见他背对靶子,双手松开了缰绳,在疾驰的骏马之上,双手拉满弓箭,下腰,倏然,命中! 连续三坛,皆中! 最后一坛碎裂之时,楚祯坐回马上,秦大壮一坛酒向楚祯扔去。 楚祯接住,拍开酒坛,仰头尽数饮尽。 阳光撒下,穿过洒出的酒滴,晃进林壑的眼睛、李启华的眼睛,还有众将士众兄弟的眼中。 所有人不禁去想,这张“鬼面”之下,是如何潇洒恣意的少年容貌。 直到楚祯扔掉空酒坛,下马走至众人身旁,大家的思绪才恍然回神。 楚祯端起酒碗,与李启华酒碗相碰,一饮而尽。 林壑这时走来,赞叹道:“将军和云齐好箭术啊。” “不过瘾!”李启华一摔酒碗,“再将靶子挪开十丈!” 秦大壮在一旁也不服输,喊道:“再远二十丈,我二弟照样能射中!” 楚祯向靶子方向望了望,倏地扬起明媚的笑,对李启华说道:“李将军,可愿赌的再大些?” 李启华笑道:“云齐先生真要将靶子挪至三十丈外?恕本将军不能奉陪了,三十丈,就连善骑射的栾国,除了已疯的阿道玑,都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射中三十丈外的骑射手。” 楚祯翻身上马,阳光从他背后射下来。 他微微仰头,“若我说,我可以呢?” 李启华一怔,便笑道:“若先生可以,赌注随先生定!” ”好!“楚祯猛揪缰绳,马头朝前,指着远处一棵竹,“我不射酒坛,我的靶子是三十丈外那颗竹的从下至上的第十三片竹叶。” “什么?!”李启华大惊。 不止李启华,蛮离荒守军将士中一片哗然。 岐风寨大多都是山匪,并不懂骑射,只知道自己家二当家厉害! 秦大壮:“我二弟厉害吧!李将军!敢不敢赌!” 李启华连连摇头,不可置信:“若先生真能射中,我可答应先生三桩事!” “何事都能应?”楚祯问。 李启华答:“只要不违背天地君亲师,皆可应!” “好——” 此时竹林秋风瑟瑟,竹叶被吹的摇摇晃晃,连伸手去揪都难,楚祯却要在三十丈外射中,蛮离荒守军中大多数将士都不信,都等着看楚祯的笑话。 楚祯丝毫未受影响,他背起弓,双眼盯住那片晃动的竹叶,除此之外眼中再无其他。 胯下马匹此时却捣起了乱,左右踱步。 岐风寨众弟兄担心了起来。 秦大壮差点上前想要帮楚祯稳住马,被李启华一把拽回来,李启华煞有其事地说:“不许耍赖啊。” “哎呀,你!” 秦大壮刚把李启华的手从自己胳膊上甩下去,就听马匹嘶叫一声,再一看,马双蹄扬起,楚祯也被带到了空中。 “二弟!” 话音刚落,破空之声登时而出,箭羽射中三十丈外第十三片竹叶。 马蹄落地,楚祯牵住缰绳一拽,他与马同时转身正对着所有观看这场射箭的人。 此刻竹林中除了萧萧风声,再无旁的声音。 半晌过后,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二当家赢了!” 直到楚祯下马走至李启华身旁,李启华还怔怔地看向三十丈外的那颗竹。 “李将军,说话要算话啊。” 李启华瞬间回神,爽朗大笑:“云齐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啊,你说!我都应你!” “第一件事,我要你们蛮离荒给岐风寨二十坛好酒!” “没问题!” “第二,”楚祯看了一眼林壑,又对李启华道:“林先生的才能相信李将军已经看的透彻,还望李将军能惜才爱才。” “林先生帮我蛮离荒许多,又如此有才能,我李启华自然惜他,断不会兔死狗烹一般对待林先生,请云齐先生放心。” 楚祯谦逊道:“是云齐多虑了,不该质疑李将军爱才之心。” “林先生是先生你的朋友,担心是人之常情。还有第三件事,是什么?” 楚祯听罢,目光顿时一凛,看向李启华,认真道:“此事容云齐瞒上一瞒,时机到了,再来求助将军。” “都听先生的!” 天色渐黑,岐风寨和蛮离荒各回驻地。 林壑与李启华请示,与楚祯有事商谈,便随岐风寨一起回到了主寨。 楚祯摘下面具,端起刚刚送来冒着热气的药碗,将黑漆漆的汤药仰头闭眼喝尽。 “静宽兄,找我何事?”楚祯如常放下药碗,好似方才喝的是水而不是苦药。 林壑眉头微动,轻声道:“如今的所有处境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为了给我一个容身之处,不顾身子也要和李启华赌气射箭。” 楚祯怔了怔,倏然笑道:“不是赌气,而且——本就是我欠你良多,此番是我应做的。” 林壑:“你……” 楚祯开口道:“静宽兄要是无旁的事,我要宽衣沐浴了。” 说罢,楚祯背对林壑,便要解开衣衫系带。 林壑见楚祯即将要脱尽所有衣衫,立马制止道:“你当真……不知我对你是何心思吗?” 楚祯的动作一停,重新系好系带,转身微笑回道:“我知,但我对静宽兄,只有兄长敬佩之情,和少时的愧疚之心。” “若我当年不对你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