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如睡着,自己偷看还能近一点。 他负气地跑到池塘边蹲着,捡很多小石子,一颗一颗地扔进池塘里,扔一颗,就在心里说一句烦人。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池塘的水非常浑浊,在阳光的照耀下却能看清映在水里的画面。 男人负手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刘二傻了,慢慢地转过来,对上他好看的眼睛。 刘二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我叫廖远停。”廖远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含着淡淡的友好的笑意,“你叫什么。” 声音也这么好听……刘二傻傻地问:“我吗?” “嗯。” “刘、刘二……” “好,刘二。”廖远停笑笑,站在他身旁,看着脏污的水塘,眼底映着一片深绿色的水藻。 “你不要看。”刘二突然制止他,声音有些急。 “嗯?”廖远停看向他。 “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刘二想,你的眼睛那么好看,不应该看这种东西。 廖远停笑了,显出淡淡的梨涡,他本就长的好,一笑更是儒雅俊秀。他语气温柔,带些调侃:“不看这些,看你吗。” “别看我!”刘二瞬间捂住脸,耳尖红透,红的让廖远停想起夏天剥的石榴,很小一个,但很饱满,带着水色的红艳。 “别看我。”刘二慌里慌张地说,“我也不好看。” 这小傻子。 廖远停将视线移开,顺着他答应:“好,不看。” 刘二轻轻把手指分开一道缝,见他真的没有看自己,信任地放下手。 廖远停恰好能看到他的侧脸。 睫毛黑长,一眨一眨的,脸蛋白嫩,有几道蜡笔的颜料,看着灰扑扑,灰头土脸的,跟村里流落的小土狗一样。 这么嫩,肯定是个未经人事的雏。 念头一起,廖远停迅速压下去。 真是疯了。 他来到这穷山僻壤,自己也低俗了。 他快步离开,刘二不明所以,想喊他,想伸手拦他,却最终什么都没做,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第3章 后来几天,刘二没有再见过他。那扇村室门也没有再开过,门前的片空地除了灰尘和落叶,什么都没有,阴影下除了阴影,空无一物。 刘二除了在家吃饭,每天都去小亭子等着,紧盯着村口,像只竖着耳朵的兔子,两只浑圆的眼睛清澈纯粹,无辜无措。 他从天刚亮就去,蹲到天黑回家。 偶尔,他会蹲在水塘旁,看着水里的倒影,希望像之前一样,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 村里人很快忘记,唠起新话题,仿佛一切都只是刘二的梦,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男人来过。 刘二等着,固执,执拗,缺根筋地等着。 一整个星期,男人没等到,等到放学的同学。 村里的孩子大部分住校,因为家里的青壮年进城打工,只剩一些老人在家,长身体的毛头小子们又不好管,所以基本都办住宿,只有星期六天回来。 回来后他们会三五成群的约着溜街,或者骑几辆自行车去乡里的小网吧打游戏,再不然就是在村室前的空地打打球。 刘二很怕,他想跑,又壮着胆子没动。 意料之内,他被发现,迎来一阵拳打脚踢。 为首的男生叫虎子,揪着刘二的头发问他怎么好意思穿一中的校服,朝他脸上吐口水。 他们掰断他的蜡笔,撕烂他的画纸,踹他的屁股,让他滚的远远的。 刘二连滚带爬的跑了。 “真他妈晦气。”虎子喘着粗气,“看到这神经病就难受。” “对了虎子,你耳朵好没。”一个同学问。 “好什么啊。”虎子拨开一点头发,把挡着的耳朵露出来,上面一个清晰的牙印,咬的力度之狠可见一斑,“疼死我了。” 那是刘二咬的。 下死劲,赤红着眼,用吃奶的力气,抱着把他耳朵咬掉的想法咬的。 原因是虎子举报他,说他偷东西。 刘二不认,但铁证面前,他狡辩不了,就恼羞成怒,攻击同学。 但挨打不能让刘二屈服,他只是离的远点,更警惕的,鼻青脸肿地等着。 晚上回到家,奶奶看他睁不开的眼和肿胀的嘴角,叹着气给他贴一个过期的创可贴。创可贴脆弱的,没走两步,就已经从眉骨上掉了,刘二捡起来,吹吹上面的土,凭感觉给自己贴上,贴不上用手捂住。 他没和奶奶一间房,他自己一个屋,睡东头,奶奶睡西头。 他的屋里堆了花生和红薯叶,还有几捆柴火,然后是一个老旧的木红色大衣柜,里面零零星星两三件衣服,再是一张很高的床,高到小时候他得爬上去,床上有一套破乱不堪的土黄色褥子,床单黑一块儿灰一块儿,墙角布着快垂下的蜘蛛网,散发着霉味儿。 刘二睁着眼,想男人和他说话时弯起的唇,咧嘴笑了,又疼的下意识闭上。 一定会等到的,他每晚都这么想,哪怕第二天依然会失望,但第三天他还是会这么想,第四天,第五天,他依然这么想。 第二天,虎子见他又来了,气的牙根痒痒,又打他一顿。 这次打的比上次还狠,他觉得自己受到挑衅,比如上次挨打竟然没有给刘二留下教训,还让他有胆子来。 刘二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一呼吸就针扎的疼,他半跪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用手胡乱抹一把,全是血,头抵着胳膊,他面朝地,张嘴呼吸,疼的眼角抽搐,口水流一下巴,他们踹了他的脑袋,他的脑子嗡嗡的,耳鸣,听不清他们骂了什么。那是一种贴近大地的震动,顺着他跪在地上的双腿传到胸腔,迸发出一阵沉闷有力的心跳。 下一秒,他的头被人拽起,像打量一条流浪狗是否活着的眼神,扫视他全身。 “啧。” 第4章 刘二脑子一片混沌,他全身没劲儿,垂着头,被人提着后衣领,脚尖点着地面,一路拖行。 他抬不起头,听到有男人在笑,听声音是村支书韩书德,他的笑很有特点,有种尖酸刻薄的狡猾,像黄鼠狼。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放下了,触感柔软暖和,降低身上的疼痛。 有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看,撤走。 他晕了过去。 醒来,在村里的卫生所,卫生所唯一一张病床上。 在卫生所的是个中年妇女,叫丽华,男人在深圳打工,只有过年回来,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上大学,小儿子上初中。 丽华看刘二醒了,怜惜地摸摸他的脑袋。 刘二不低,就是瘦,肋骨凸着,断一根就陷下去一道,看起来吓人的要命,那胳膊腿,一只手都能给抓住,贫血、营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