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不会和你说实话呢?廖远停,论手段、心机,他的确什么都不如你,但论对恋人、对感情,你真不如他,你心里的弯弯绕太多,假设的想法太多,所以活的很累。” 再退一万步,回到最初的话题,如果他什么都没想,就告诉苏婧,廖华恩出轨!他怎么就能断定不会比现在好呢?隐瞒真相的那一刻,他顾的到底是谁的大局? 是他父亲的。 是他下意识同他父亲站在一起,压榨了苏婧。 因此他才会感到愧疚、难堪。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或许是从他推开那扇门,面对苏婧没有说出真相时,他就知道他做的不对。 一个明知故犯的,犯了十几年的错误,有十几年的忏悔,没有用,是他无能。 “他才十七岁,他会比你厉害。”窦静云拍拍廖远停的肩,“人是要全面发展的,他能看到你身上的优点,并向你学习,他也能看到别人,他能看到很多人,向很多人虚心请教,充实、壮大自己,你呢,你觉得他有什么优点,又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人,贵有自知之明,但你还是自大了,你说的温柔,是他对你的态度,刘学温柔吗?他咬我的时候温柔吗?在学校打架的时候温柔吗?你没有看到他,身为他这个人,他自带的闪光点。” 他站起来,发表完长篇大论地感慨,突然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如果我,我是说在我谈的那么多恋爱里,有一个,一个人能这么坦诚相待的对我,老子现在指不定早结婚了,还哪有这了那了的矛盾。” 他叹着气,“我去把人给你叫回来,你好好想想。” 廖远停看着天花板,突然想到曾经听过的一句话,那就是接受自己平庸的人,最勇敢。 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最勇敢。 正如窦静云所说,刘学一直抱有学习的心态,无论对谁,他会夸周梅做的饭真好吃,跟着她学做饭,廖远停只觉得理所当然,也会夸李单种的树真好,发现第一批花种子坏掉,廖远停依然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苏婧给他们买房子,刘学都告诉他,要好好对妈妈,妈妈很爱你,他依旧觉得理所当然。 区别无非在于,刘学出生贫苦,从未得到过善意,所以总是能接住对方传递来的心意,加以珍藏。 廖远停总该明白,一段长久的、健康的感情不是他养着他,而是互相扶持,相互依赖。 像刘学坦荡地承认,廖远停在阅历方面比他强,遇到事情他手足无措,想要依赖廖远停一样,他也该说些什么,来回应刘学的这份真心。 “我同样依赖你。” 刘学刚踏进病房,就听到廖远停的声音。 “怕你不同意,所以下药迷奸你,怕顶替不了奶奶在你心里的位置,所以不想你回去,怕你因为我对你的好喜欢我,怕再也醒不过来,见不到你,怕你有我不知道的新朋友,怕你有我不知道的新秘密,怕你发现我的缺点。” “怕你真的会说,不爱我。” 刘学抽了下鼻子。 “一直喜欢我吧。”廖远停挣扎着坐起来,看着他。 “不要抛弃我。” 第149章 “所以将所有的信息整合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目前所知的人物关系。” 病房里推了一个白板,所有人的人名都在上面,以姓代替。 “我捋一下。”刘学站在白板前,手里拿了根笔,做总结:“也就是远停在查我的身世时,发现了隔壁茂德村的两个人,方重、徐巧云。” 黑色马克笔指着这两个人名,他虽年轻,却有种浑然的教书育人气质,条理、思路,样样清晰,“在调查他们为何上访时,偶然发现茂德村第一书记庄泽翰在帮助他们,进而知道了胁迫妇女卖淫事件,徐巧云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于是远停顺着这条思路查,查到了水利局局长,张枫。张枫供出了许兴亿,发现了性侵儿童的事情,还牵扯出了……” 他看着廖远停,廖远停自然地接过,“廖华恩。” 窦静云和刘学对视一眼,刘学将话题略过去:“那么这几件事。”他在黑板上写:“脱贫造假、妇女卖淫、性侵儿童、许兴亿被杀、廖远停李单遭到报复,这些人,都谁,参与了什么,我们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病房一时安静,窦静云看向廖远停,“你怎么想的。” 廖远停神色平淡地看着白板,“概率问题而已。” 窦静云疑惑一瞬:“概率问题?” 刘学沉思了一秒,“远停的意思就是说,这些人可能都参与了,也可能只是参与了一部分,但没一个干净的。” 廖远停点头,“职位带来的便利像喝水一样简单。所有人必须变得一样黑,互相抓住对方的把柄,才会相安无事,否则就是活靶子,处处被针对。” 他的目光停在白板上的廖字,知道了庄泽翰当初和他说那番话的意思,有些人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一定是知情者或参与者。哪怕刘学坚定地告诉他,他和李单出车祸绝对没有廖华恩的参与,但前三者谁能保证他没参与?他对自己质问的脱贫造假一事遮遮拦拦,支支吾吾,起码这件事,他就是知情并默认的。也是,上面的人从不关心下面做了什么,只看下面呈现上来什么,用时间、心血、精力改变一件事花费的成本太大,不如用权利、用威压、用手段迫使人臣服,平等的身份背后有无数的变点,有不可控的发展性,强权的压迫却不会。 廖远停笑了一声。看的太清楚就会活的痛苦。这一刻他竟也陷入了没有更令人颤栗的权利而解决这些事的无奈。 廖华恩是这些事的尽头吗?是解决这些事的结局吗? 那一个廖字,代表的是廖华恩,是廖远停,甚至是苏婧,是跟他有关的、有牵扯的任何人。调查廖华恩,也就是调查他自己,他做的那些事,他的未成年恋人,他脱不了任何干系。 晚上,廖远停看着给他擦手的刘学,反手握住他的手。 刘学一顿,抬眼看他。 他们好像已经认识太长时间了,长到互相看着对方,不会有害羞,不会有胆怯,也不会有猜想。“怎么了。”刘学将另一只手擦干净,两只手都握住他的手。 “冷。”廖远停说。 “冷?”刘学想摸摸他的额头,起身给他盖被,调空调温度,廖远停用劲,将他拉到自己身上,刘学眼疾手快地撑了一下,才没砸到他身上,后知后觉出一身冷汗,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埋怨的意思,想责怪又无奈。 廖远停说:“抱抱。” 他的面容还是苍白的,只是嘴唇有些润色,却是薄唇,眼睛黑亮温柔,我见犹怜。刘学心里软塌塌地抱着他,他身上还是那么香,病房的消毒味都遮不住,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