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一楼到二楼寻了一遍,却没有发现第五君的人影。 司少康回了灸我崖,心头一片冰凉。他攥住扇子的手微颤,耳边好似响起了一声佛音,告诉他四大皆空,因果难易。 他推开第五君的房门,果然见桌上摆着一张字条。 「师父,我只是想弄清当年的事。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回来的。我打听清楚就回来,到时请师父责罚。 徒弟 第五君」 - 第五君一气儿跑了十里地。 这天早上他离开灸我崖的时候,生怕引起师父的怀疑,连包袱都没带,只在兜里装了一些银两。 “师父大概得气死了。”第五君啃着干巴巴的馒头,心想:“等回去指不定要怎么罚我。” 第五君易容做得不错,一路换了几张面皮,配着不同的嗓音,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为了节省银两,他好几日才能打尖住店一回,平常都是风餐露宿的。他跟条看门狗似的,常常或蹲或站在人家客栈门口,就为了偷听客人的交谈。 偶日进去吃饭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地跟店小二聊天、跟别桌的客人搭话,使劲打听玄陵门的事情。 越往西走,第五君心中越是忐忑。 虽然三家围剿已经停止,但越往西去,碰到的脸熟的仙门弟子就越多,第五君每回碰到他们,都会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回想易容的种种步骤,确认没有差池,才放下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他听到越来越多的传闻。 ——齐释青虽然出了关,但仍不离开玄陵门。 有人说,据“可靠来源”,玄陵门的戒律堂,也就是善念堂,在少主出关后变得异常热闹,不知往里关了多少弟子。 “难道,玄陵门除了齐归,还有别的弟子也是叛徒?!” “这可不好说啊……可能是掌罚的二长老首徒有些事不好处理,等少主出关定夺,才拖到了现在。” 第五君正蹲在一家客栈等窗户下面。靠窗的这一桌客人所谈论的比先前他所听的都靠谱许多,他们连掌罚的弟子是玄十师兄都知道,显然是道上的人。 “他们也许知道更多内情。得想办法打听打听。”第五君想着,翻开了自己的衣襟,里面的银两已经不多,最多只够点一盘素菜。 第五君摸着仅剩的银子,抿了抿嘴。还是跟着师父混好啊,从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可惜师父赚钱的本事是个谜,他学也学不来。 他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整洁一些,然后撑起自己的气度,自信地走进了客栈。 店小二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第五君摆摆手:“走累了,坐下来歇歇脚,来碟小菜就行。” “得嘞!您坐这儿成吗?”小二说着,就从肩膀上甩下来抹布去擦一张椅子,请第五君坐下。 第五君指着窗边,“我瞧着那儿还有空桌,坐那儿成么?” 小二愣了一瞬,随即麻溜地应下:“可以!我给您带路!” 第五君从过道走过去的时候,感到身边的气氛不同寻常。 这是一个小村落的大客栈,因为位于去往银珠村的必经之路上,所以本身就不愁生意。然而窗边明明只坐了一桌,别的桌子都还空着,其他客人却宁愿挤在拥挤的大厅,也不愿意往窗边坐。 一些客人给第五君行了注目礼,有些人还互相使眼神。就连另一个店小二经过他们的时候,还拍了拍给第五君带路的小二的肩膀,活像是传递勇气似的。 第五君在窗外蹲着偷听,并不知道这一桌客人长什么样,走近了,他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四个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围坐在一起,正在大快朵颐,吃剩的骨头鱼刺吐得满桌都是。 听到有人靠近,四个人齐刷刷扭头,走在前面的店小二很明显地打了个哆嗦。 第五君虽然吞了下口水,但仍然昂首挺胸,不输气势地跟着。 他让店小二擦了正对着这一桌人的椅子,店小二把抹布甩到肩上的时候,手都在抖。 “……您要点什么?”店小二脸上仍然挂着热情的微笑,只是笑容有点发虚。 第五君余光瞥过那一桌人的凶猛吃相,心道光从外面听声音,根本想象不出来是这样一伙人。 他垂下眼睛,装作兜里有钱、十分挑剔地翻了遍菜单,说:“白灼芥兰,别的不要了。” 店小二问:“客官喝不喝点儿?” 第五君说:“饮酒误事,清水即可。” “好嘞!您稍后!” 店小二简直是飞着跑去后厨的。 第五君淡淡喝着水,任那一桌人打量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感到那一伙人看自己不算完了,他才幽幽地抬起眸子。 看清其中一人的一刹那,第五君的瞳孔猛地颤抖。 ——那个人五官凶恶,伤疤遍布全脸,并且…… ——没有左手,是个断臂。 第五君下意识地端起茶杯送到唇边,挡住了下半张脸,然而目光坚持着没有挪开。 最终那四人似乎看他并不是来找茬的,先移开了视线。 第五君盯着那个断臂人的背影,手脚冰凉。 那人正是四年前,拿“断袖”谣言要挟齐释青、反被断了一只手,后传闻自尽了的盗刀岛掌门。 第65章 葬昔冢(十七) 这样的情形下,第五君不敢贸然上前搭话。他只是安静而缓慢地吃着自己点的白灼芥蓝,间或喝一口水,听着盗刀岛掌门那一桌所说的话。 因为第五君坐在隔壁桌,那四个凶神恶煞的人压低了声音。 “贤弟,那人……”一个脖上带刺青的光头问盗刀岛掌门。 听到“贤弟”二字,第五君被水噎住。 盗刀岛掌门说:“我并不认识。” 那光头说:“贤弟在银珠村称霸多年,若你都不认识,那他大概就是个过路的吧。” 盗刀岛掌门一个眼刀又丢向第五君:“他胆子倒是不小。”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说:“二哥,不管他,说咱的事。” 盗刀岛掌门往嘴里塞了一口肉,灌了一口酒,粗鄙地打了个嗝。 他举起自己的断臂,挨个看过去桌上另外三个人。 “看见了么?”他歪着嘴,咧开一口黄牙,“这是齐释青四年前跟我结的仇。” 光头大哥大惊,大吼一声:“什么?!” 整个大厅里的食客都扭头看他们。 那四人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安静,反应过来,阴测测地转头盯着众人。 众人赶忙低头吃饭,小声地交谈。 盗刀岛掌门冷哼一声。 “我从未告诉过你们,我,赵铁牛,是曾经的盗刀岛掌门!” “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