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黄,雪花牛片软嫩,许三郎用手指了,激动道:“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肥牛金汤,表兄,请。” 说罢,自己拿筷子连底下的菜蔬一同夹了放入口中,酸辣的汤水连同牛肉香气充溢舌尖,菘菜甜嫩、冬笋微脆,再配一口白饭,无比开胃,连呼爽快。 却是对面那人踌躇了一下,伸筷箸夹了个丸子,送入口中,咔嚓一咬。 酥壳裂开的瞬间肉汁便流出,嚼在齿间,肥软不腻,肉粒分明,姜的微辛伴着豆酱的老香,再有椒盐咸麻,看似简单的丸子竟然令人回味无穷。 林柳吃了一个,又夹起一个。 许三郎见了道:“看来表兄喜欢干炸丸子。这丸子我也爱吃,只不过肥牛金汤作比,难免显得滋味淡些。” 林柳摇头笑道:“三郎错矣,这小丸子看似不起眼,实则大乾坤。” 江满梨听见茶博士的话,心中当然也快意,在此处帮厨六个月,今日怕是最后一日亲自做这两道菜了。 勾勾嘴角,转身却见白案的格子里,有人阴恻恻看过来。 与她对视了也不躲,反而佯装自言自语,轻贱道:“一个帮厨罢了,装什么铛头,真是蜻蜓撼大树,不自量力。” 阿念也听见了,张嘴要驳,江满梨笑笑,扶着他的肩将他转过去,推着走回灶边,道:“理他作甚。” 阿念替她不服:“反正你今日都要走了,何不让我揍他一顿!混子小六,那日还偷咱们灶上的油炸肉吃,我早看他不顺眼。” “那也犯不着为了他丢了你娘好不容易给你说成的活计,”江满梨道,“落个闹事的罪名,哪家酒楼还敢要你?” 又道:“再说了,我今日还要领工钱,你要揍他也等日后再说。要是因着那小子损失了工钱,我岂不亏死。” 阿念笑了,哼道:“算他走运。” 又做了好些份干炸丸子和肥牛金汤出去,茶博士摘了菜牌递进来,戌时点到,该换班了。 江满梨接过换下来的菜牌扔进案台上的小竹篾框中,收拾完灶台,笑吟吟与曹庆和阿念等人一一道了别,说了欢迎随时去小摊做客的话,便搓着手往柜台去了。 穿来至今七月有余,在郭东楼做帮厨也有六月整,今日还是她最高兴的一日。 她穿到这朝代是八月初七立秋那日,阿娘死了头七,原身哭晕断气,换了她来。还没等身子养好,转眼过完八月十五的中秋,主母齐氏就要将她嫁出去,嫁给富商余家那患有癔症的泼皮纨绔。 可谓穿越经典开局。 好在过世的阿娘偷偷留了一箱子好嫁妆,一咬牙,全拿出来,赔了齐氏收进的聘礼钱,抵死不从,断了关系,连夜离了陶州,进京当京漂。 京城房价贵,付去租房的押钱保钱和头月的房租,山穷水尽。 江满梨前世作为老字号私房菜的传家人,手头还有点做菜的功夫。恰巧坊内郭东楼缺帮厨,来聘了,得曹庆赏识招进来,开工钱每月五百文,每两旬休一日。 后因着她带来的几道新式菜,让酒楼赚足了噱头,掌柜的又陆续给她涨了几次工钱,从五百渐涨至一千五百文,江满梨便也就这么一直干了下来。 十月至三月,加上今日要领的,统共赚得七千五百文。 江满梨没甚大心思,赚得的钱攒了这些月,置办下一辆板车、一口铁锅、一些鸡零狗碎。就想等辞了工,自己找地方支个小摊子卖吃食。 若是赚得多了,就慢慢再置个饭铺、置座院子。若是赚得少了,也不碍事,胜在自由恰意,天高海阔。 掌柜的姓吕名丘岑,长得有些尖瘦,人却并不刻薄。从柜台后面看见了江满梨,微笑着站起身来,道:“阿梨啊……” 江满梨知道吕掌柜还是想留她,笑笑,摘了腰上帮厨的蓝布围兜,叠工整了,放上柜台,道:“吕掌柜好意阿梨心领了,只不过摆摊的家伙什已经置下,总不好浪费了。” 吕丘岑轻声笑笑,也罢,人各有志,这几月给他郭东楼增了三四个闻所未闻的新菜色已经是十足地大方,也不能绑了人当摇钱树不是? 便道:“那我也不多留了,哪日若是想回来,郭东楼随时欢迎。” 说罢,又差人拿了两盒郭东楼招牌的梨儿酥赠与,道:“红白案的吃食你比我会,就不包给你了,果子不常吃,拿去作个零嘴。等摊子开业了,也别忘了送张招子过来,我们一干人定去捧场。” 江满梨一迭声谢过,接了吕掌柜递过的工钱和食匣,又相互客气祝愿几句,便出了郭东楼,喜匆匆回家。 第2章 房租半年没交 江满梨租住的院子在坊边儿上,从郭东楼沿着阵门大路走二里路至王家园左拐,再过一个裁缝铺就到了。 坊边儿靠西城墙,城墙上有箭哨,所以倒也安全。 院子是从房东家隔出来的侧院,因着房东家房院大,总共隔出来三户出租。 她租的这套最小,只有一间屋,在西侧,旁边正中是房东自家住的两进院,两家院门朝南。东侧和北侧还分别有两户两间屋的,只不过院门就开朝东街上。 走到自家院门口时,见院门口围了好些街坊邻居,心里咯噔了一下。 再一看,院门大敞着。 原本藏在屋后柴垛里的一辆木头小板车、一口平底铁锅、一个陶炉、几个盆桶篾篓都被翻了出来,丢在小院子里,井里用小桶装了吊着的一斤鲜虾也被拎出来,搁在门槛边儿上。 一位略有些粗胖的妇人正站在屋檐下,眉飞色舞地与一名瘦小的男子交谈,指指点点。 那妇人面生,可那瘦小的先生江满梨认得,是周坊正手下的书吏,姓章,她初到京城租了房过户籍时,就是这位章书吏执的笔。 江满梨很是疑惑,拨开人群挤进院去。 妇人身子长得圆润,反应却是极快,眼珠子动了动,一下子转过身来指着江满梨:“章书吏,就是她!” “拖了我们家六个月的租钱!我本以为她没钱交,可是您看看,这满院子的东西都是她这些月里置办下来的,光是那口铁锅就得至少五六贯,租钱不过每月一千五百文,她这哪里像是没钱交租的模样?” 此话说得洪亮泼辣又委屈,引得院门口围观的人群一阵议论唏嘘。 章书吏目光落在江满梨身上。 这小娘子他有些印象,十六七岁,长得很是伶俐,搬来吴家不过几个月。再看她粗布短衫,袖口是用布条绑了的,估摸着在哪做活,凭经验,也不似个好逸恶劳、偷奸耍滑之人。 轻咳两声,问道:“你是江满梨?” 江满梨颔首:“回章书吏,是小民。” “吴大娘子说你拖欠了吴家六个月租钱,可有这回事?” 江满梨听闻这话,又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