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深叹道:“有一天孟家走出?朔北,萧家走出?淮南,总会遇上的。你不上战场,阿爹会上,连玉也会上,或许我也会上。我可能就会站在战场上与她刀剑相向。” “公子,那如果遇到了,你会杀了她吗?”寒竹惊疑道。 “会。” “可是不会难过吗?你那么喜欢她,满屋子都?是她的画像。”寒竹擦着眼泪喊道。 “会啊,会伤心,会难过,但是我们更害怕彼此怨恨到面目全非的样子。”一滴泪水在他的眼角滑落,他笑道,“你看?,她才十四岁,就一刀下去,替我们所有人选择了一条路,这是她留给我们的善意。” “如果斩不断,以后?她利用我们的时候,我们都?会恨她,她不想我们恨她,但是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寒竹:“节帅还?说,她会回来嫁给你,我也以为?她会回来的,原来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回去会跟父亲说清楚的。”他牵着马往前走,“我们明日就回朔北。” “她都?不要我们了,你怎么还?对她那么好,给她做发簪,给她做印章,给她养小狐狸,还?千里迢迢来帮她杀人。”寒竹碎碎念。 “因为?做这些事情,我很开心啊,喜欢她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孟泽深笑道。 “她为?什?么要生在淮南呀,生在我们朔北多好。” “那她就不是现在的她了。” “她哥哥要是没死该多好。” “那我们就不会认识她了。” “你去淮南跟她哥哥交朋友了啊,就是我们晚了一步,没见到。” “就算见到了,他也不会把妹妹介绍给我们认识的,那时候啊,她住在瑶池仙境里,没办法出?门跟我们到处跑。”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们不要遇到她了。” “可是我想早一点遇到她,在第一次见她打人的时候,就把她带走,她就不用被人卖进花楼里了。”也不用年纪小小,学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句话,他在心里悄悄补上。 “好像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那就不解决了,她去走她的路,我们去走我们的路,远远地祝福就好。” “公子,你以后?还?画她吗?” “画啊,我这次见到了十六岁的她,感觉可以画好久,有很多种样子的她可以画。” “公子,你换个人喜欢好不好,喜欢她好难啊。” “她很好,我不喜欢别?人。” “公子,要不你离开朔北,去找她吧,朔北还?有大公子,而且大公子也不喜欢你,他最想让你走了。” “家里有千般不好,可是父亲很好,我不能背叛父亲,她也不会允许我背叛父亲的。就像他们萧家有千般不好,可是她的哥哥很好,她就放不下萧家,看?不透的是他的父亲。” “喜欢一个人好难啊,我以后?不要遇到喜欢的人了,我没有喜欢她,都?好难过,你肯定比我难过很多很多很多。” “我又不像你这样,感情脆弱,还?爱哭。” “公子,你这样才可怕,我看?见你掉眼泪了,你不要不承认。” “哦,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看?的很清楚。” “那就是风迷了眼睛。” …… 第177章 梨花情丝 景和二十一年, 四月初一,大周第十二代皇帝赵璋,走完了他最后的时光。 他一生荒唐无忌, 将天下江山视为儿戏, 却在最后的日子里, 靠着丹药强行续命,有了励精图治的回光返照之?象。 然而,一切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在位二十一年,最后留给世?人的, 不过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王朝, 和一个病弱无力的太子。 春光很?暖, 满城缟素的皇宫之?中, 却处处透着一股冷煞之?气。 再暖的春光,也暖不了这皇城半分。 权力交替之?迹, 便是?血洒宫廷之?时。 每一个人都?想借助这个时机, 攫取一杯名叫权力的烈酒。 这酒灼人,醉人,让没尝过的人前赴后继, 让尝过的人疯魔癫狂, 最终沦为它的奴隶。 太子赵洵从小?便生在这酒的酿造坊里, 却从未尝过分毫,只冷眼看着众生为它哭,为它笑?,为它疯, 为它死?。 . 一阵风过, 白色的花瓣飘飘荡荡,随风而下, 落在赵洵的头上身上,与白色的丧服融为一体,目之?所极都?是?白色。 这白色还带着点春日的暖意,带着春日的生机,与那刺目的白幡不同。 赵洵坐在一块青石上,背靠着身后的梨树,手指捻起衣袍上的一片梨花瓣,喃喃道:“又一个春天要过去了。” 议事殿内吵得正?欢,却没有人发现事情的主角新?皇赵洵不在,或许他们发现了,只是?不提,因为皇帝的态度并不重要,他没有态度才是?最好?的。 赵洵也深知这个道理,便躲到了这处偏僻的梨树林。这里房屋破败,早已荒废多?年。 宫中总有几处这样的宫殿,大多?都?曾住过某一个胆大包天、犯过大忌讳的妃子,连带着整个宫殿都?成为了一种忌讳,鲜少再行启用。 从今往后,这整座皇宫,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他富有天下,却又一无所有,也只在这荒凉之?地,才能得片刻的自由,不再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梨花纷飞中,有一个白色身影徐徐移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素白的裙装之?上。 身影移动,他看不见?她的脸,闭了闭眼,再睁开,一个少女俏生生立在他的身前,微微俯身凝视着他。 见?他眼睛睁开,似乎被惊了一下,后退半步,屈膝道:“陛下金安。” 赵洵看着她手中的白色棉布袋子,问道:“你在做什么?” “回陛下,小?女正?在收集梨花。”傅烟回道。 “作何用处?”他眼睛还在盯着布袋,好?像对此颇感?兴趣。 傅烟微微抬眸,偷偷看了一眼,皇上没让她起身,她就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柔声回道:“收了花瓣,晾干之?后,泡茶,做糕点,做香囊,都?是?女子打发日子的玩趣。” “打发日子?有道理。”这宫里日日都?在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却又人人都?闲得要打发日子才过得下去。 “怎么跑到这等地方来摘花?”他又问,这宫中有梨花树的地方很?多?,并不是?独独这一处,他在这里讨个清净,她便撞进来了。 “姑母说?,别?处的花都?有人赏,摘了便败坏了别?人的兴致,不好?。这里无人问津,取一些,不扰人兴。”她回完话,腿脚发酸,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