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因为我在等香囊。” 云贞:“……” 她目光游移一瞬,嘀咕:“在做了。” 陆崇和她到屋子里的洗漱架,他拧了个布巾,递给她,方说:“不急。” 云贞耳尖一红,不知道为什么,陆崇说“不急”,却更让她感觉到,他一直在等那个香囊。 已经等急了。 其实不是她犯懒,是她之前做了个香囊,觉得不好看,又做了一个,这才好多日都没能给陆崇。 她还以为他忘了呢。 云贞闭着眼睛,巾帕盖在脸上,双手压着,似乎在逃避什么。 陆崇已擦好脸,把白色巾帕挂在架子上,他又问:“明日端午,要出去看龙舟么?” 云贞耳朵突的一动,她立刻拉下巾帕,露出红扑扑一张小脸,眼睛也润润的,重重点头:“嗯!” 陆崇弯起唇角。 外头天光未暗,落日透过窗格子,洒在他身上,细腻的浮尘游走在光中,描摹他俊美侧颜,柔和他身上绯红官袍的威势,与一身清冷矜贵。 没有哪一刻,云贞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吏部侍郎,不是侯府七爷,只是她,云贞的丈夫。 她低垂双眸,脸颊不由又有点热。 心中也有什么破土而出。 当晚,云贞有些睡不着。 她很期待端午,自从十一岁后,她从没有在端午节出去玩。 这种少见的热闹日子里,江乐县会有人贩子出没,冯氏怕她被掳走,她也很懂事,许多年都在屋里,听外头的热闹。 来到京城更不用说,她能不参加陆莹那些聚会,就不参加。 如今,陆崇竟说和她出去,叫她如何不欢喜? 一个大早,陆崇刚起身,她也赶紧起来。 喜春和锦绣,给她梳了个垂云髻,压一朵绢花,斜插两支荷花纹玉簪,上着葡萄紫对襟,下身一条青色碧罗裙,身形款款,陆崇一身玄色描莲花缠枝纹直裰,头戴青玉冠,他们一同去与侯夫人请安。 男俊女美,侯夫人看得非常舒心,还幻想了下两人将来孩子的样貌。 她挥挥手:“去吧,玩得高兴点,府里没别的需要操心的。” 云贞和陆崇应:“是。” 上了大街,他们先是坐在马车里,到了赛龙舟的京畿河畔,才舍下马车。 云贞还不习惯大喇喇站在白日里,不戴帷帽,她脚步有点迟缓。 陆崇侧过身,隔着袖子,握了下她的手。 刹那,云贞看着周围护卫,与身边的男子,不安定逐渐沉没。 今日这赛龙舟,据说几位王爷,也各建队伍,欲争头筹,所以河岸边格外热闹,人人都巴不得亲眼见王爷之姿。 星天在河上的酒楼,留了个厢房,这里相较下面清静得多,不需和旁人一起挤,视野又是绝佳,光有钱还不能预定。 小二上茶,云贞喝了两口,品出这是上好的湖州祁红,滋味香醇,回味无穷。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那边,龙舟就预热,准备开始。 云贞一喜,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正瞧哪一些队伍是几个王爷的,陆崇遥遥一指:“前四支。” 云贞问:“大人觉得,哪支会赢呢?” 陆崇:“第二支。” 站在不远处的蒲齐和星天,听着陆崇回答,很是心惊胆跳,当今圣上已过不惑之年,膝下四位成年的皇子悉数封王,只尚未就番。 朝中尚未立太子。 几个王爷都想拉拢陆崇,然而几年了,陆崇却从不亲近哪个阵营。 云贞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敏感的话题,盖是陆崇如往常般回她,然而即使是侯爷侯夫人来问,陆崇也不定会回答。 蒲齐和星天感叹,这份如常,却是独独一份。 而云贞尚且不知,她朝底下看,小声:“好多人啊。” 江乐县就没这么多人,她也算开了眼界。 不多时,鼓声响,龙舟赛开始,河上龙舟争相前进,壮汉们呼和声,民众叫好声,水花破开之声,沸反盈天。 云贞瞧着瞧着,除四位王爷外,其余八支队伍,都不太敢出力,沦为陪衬,这倒没什么悬念。 她专注盯着为首四艘龙舟。 龙舟到河岸另一端,壮汉们转身换姿势,舵手敲鼓,这次回到初始点,就是终点。 他们划船归来,第二趟比之第一趟要更加卖力,底下的喝声更重,云贞在酒楼上,都隐隐感觉震耳欲聋。 她随陆崇押第二支队伍,捏住窗沿,屏住呼吸,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陆崇望着河面,气定神闲。 不多时,在一片热闹声中,第二支队伍率先抵达终点。 云贞一喜:“赢了!” 下一瞬,第二支队伍那舵手神情分外激动,他吼了一声,双手撕开自己上衣,露出壮实的铜色肌肉。 围观的男人大声呼叫,妇人们则又羞又好笑。 云贞呆滞住,连挪开视线都忘了,她从没见过男子的身体,何况是隆起的肌肉,简直猎奇又可怕。 须臾,一只手从斜旁挡在云贞面前。 她回过神,俏脸浮上红云。 见她不再盯着当众撕衣的壮汉,陆崇才收回手。 云贞双手搅在一起,她也恼自己怎么没立刻回避,外头的喧哗不断,她却听自己呼吸浅浅。 她小声说:“我知道,这于礼不合。” 陆崇默默呷了口茶,轻放下茶盏,指尖点点桌面,目中静寂如往常,却只盯着她,道:“与礼无关,与我有关。” 作者有话说: 蒲齐和星天震惊脸:七爷这喝的是茶吗,怎么这么酸。 第六十九章 ◎我额间,没有什么红痣。◎ 他介意。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 云贞眨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笑。 他们没有在酒楼待很久, 龙舟赛结束后, 她与陆崇游街,买了一些东西送给府中人,又定了一架纸鸢,打算什么时候去庄子玩时带上。 回到家, 云贞手上挂着一条五色缕, 陆崇腰际悬挂着玉佩, 也挂着五色缕。 这一日她玩得很尽兴。 晚上睡觉前, 万籁俱寂, 云贞突的记起那赤着上身的壮汉。 其实,云贞欣赏不来虬结夸张的肌肉, 甚至有一点丑陋,一块块像石头壮硕, 一个拳头抡下去, 好似能锤爆人头。 她越想越觉得恐怖, 连忙挥去脑海里的画面。 不多时, 她睁开眼睛,就看喜春给她收拾妆台, 她本想再眯一会儿,可看清喜春的模样,把自己吓一大跳。 喜春身上隆起一块块肌肉,撑得衣服紧紧的。 云贞傻了,她欲言又止, 但喜春这性子, 没发现她的惊愕, 还说:“夫人起来了,今日要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