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笑,似乎有些欣慰。不过在她看过去的刹那,他就收起了这幅神态。 “想通了?”他拖长了声音,语气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云乘月轻轻眯眼。 “嗯,多谢常道友,我欠你一个人情。”她微笑道。 “哦!”常道友双目放光,搓了搓手,“那要不咱们谈谈这个价格,也就两三百两银子意思意思……” 云乘月顾自说:“我很想还常道友这个人情,不过我也有个困惑想请常道友解答。为什么常道友给我的感觉,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常道友笑容僵住,搓动的双手也僵住。良久,他咳了几声,沉下脸:“小云啊,用这种借口逃避是很没有良心的举措……” “是吗,说得也是。” 云乘月立即接话,没有半点迟疑,只愈发笑眯眯:“我刚刚还想,如果常道友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实在无法回报,干脆将我前些日子得到的……嗯,一个很重要的功绩换来的宝贝,全部送给他。原来常道友不是啊,那没事了。” 常道友:…… “反正,”他勉强撑住心虚,“我的两三百两银子不能少……!” “什么两三百两银子?”云乘月惊讶地瞪大眼,“常道友收了我五两银子,答应要教我真本事,你忘了?” 常道友又呆住,片刻后他一脸哀怨:“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啊!” 云乘月重新笑眯眯:“现在我们两不相欠。常道友,多谢你借我渔具,现在还你,再见。” 她转身回房。 一直到她上了楼、关了房门,下头呆呆的常道友才“哈”了一声。又过一会儿。他失笑摇头:“居然……啧,阴沟里翻船。” 他双手撑着船舷,往后一用劲就坐了上去,仰头看星空。他后仰的幅度很大,身体也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坠落,但一直到很久之后,他的身体还是在摇晃,就是不掉。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如果云乘月在,她一定能认出,这是那个卖烤米的老妇人。 这位老妇人身量矮小敦实,满面皱纹几乎将眼睛淹没。但现在她每走出一步,身体就长高一分,身上的皱纹也减少一分。等她终于走到常道友面前,她已经成了一位神态严厉、模样端庄的中年女人。 她神色有些凝重。 “您出现在这里,”她戒备道,“是要干涉这一届的书院招生?” 常道友在船舷上晃啊晃。晃着晃着,他直起了身,却没下来,而是微微低头、带着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 他的面容不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常道友”了,而是慵懒桃花眼、玉色的俊秀面容,还有让人捉摸不透的、面具般的笑意。 ——荧惑星官,虞寄风。 “我怎么敢干涉大名鼎鼎的明光书院——” 他拖长了声音,笑容里却全是满不在乎。 虞寄风笑道:“只是来看看感兴趣的小姑娘,和其他人没关系。” “云乘月?”女人望了一眼二楼,“那是个好孩子,天赋也好,道心却有缺失,今年过考的机会不大。” “嗯?” 虞寄风突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顾老师,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小云进了书院内院,嗯,我想想……有了,书院就从碑林里随便找一块给我,如何?”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令顾老师勃然变色。这位端庄严厉的女人瞪圆了眼睛,压着怒色:“不可能!” “嘁。”星官的神情立即变得刻薄,“输不起。” 顾老师不中他的激将法,一板一眼地说:“碑林是书院至宝,岂是我能做主?您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个都这么严肃,真无聊。说得大义凛然,可那些真正可怜的人,也没见你们关心咯。宝贝是死的,人是活的哎——还不如小云懂事。” 星官撇撇嘴,有些孩子气,说出的话却让女人陷入沉默。 慢慢地,顾老师叹了口气。 “这世道看似太平,实际确实是很无奈的……那孩子如果真是自己看透了这一点,而不是重述书上的话,那她的确很有潜质。” 她摇摇头,收起那一分迷惘,最后严厉地警告道:“无论如何,即便是您,也不能干涉书院的自由!” “无聊的事,我才不会做。”虞寄风笑眯眯的,话锋一转,“不过,如今的明光书院,真能称得上自由?” 顾老师仿佛被人戳中了哑穴,神色难看起来。 “……这些事,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处理!” 最后,她留下一句看似强硬的话,消失在了黑暗中。 夜风拂在保宁号的船身上。虞寄风望着空无一人的甲板,知道明天那个老妇人又会早早起来,卖她总是卖不出去的烤米。 如果船上这些考生知道,买了烤米的人会有隐藏加分,不知道会有什么神情?明光书院的考试从启程开始,这可不是玩笑。 想到这里,虞寄风不禁蠢蠢欲动,很想干点什么坏事,但转念一想,他又摇摇头。 “不够有趣。” 他有点苦恼地说。 那什么才足够有趣? 他一直坐在船舷上,一直抬头想着,竟然就这么坐到了后半夜。偶尔有人偷偷摸摸溜出房间,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经过他面前时,却都对他视若无睹,好似根本没看见这里有个人。 总是没想出个头绪的荧惑星官,终于想得有点烦了。 “真麻烦!”他捶了一下手,抱怨道,“干脆我去把书文核心破坏了,给他们增添一点点考试难度?也能看看小云如何应对……嗯,我只是在帮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嘛!没有波折,哪有获得?” 他非常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但正要动手之际,他又被其他人吸引了注意力。 三道人影偷溜出来,鬼鬼祟祟地,中间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盖了白布的笼子。 星官停了动作,偏头看去。 “咦,那是……?” 他眼神一动,站起身,注视那三人的行动。 那是三个船上不起眼的修士。如果云乘月在,就能认出其中一个人正是那天抱着笼子撞到她的男人。 在这个星光冷冷的夜晚,他们抱上笼子,偷了一只舢板,从甲板外侧滑下,落在江面。 “能成功吗?” “总得试试!” 一人撩起白布,从笼子里抓住一个什么东西,右手拿刀狠狠一割,就得到了一小杯血液。那只不知名的生物发出微弱的哀鸣,却因为太过虚弱,而连惨叫都无法大声嚎出。 抱着笼子的男人有些不忍:“老大,你轻一些,它也挺可怜的……” “怎么,你还养出感情了?还娘们儿唧唧的!” 另两人粗豪地嘲笑他,也是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