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厚非。 只是—— “普契涅拉大人想必要折在这歌者手中了,先前,两人的政见就极度不和,女皇更也在当初的市长选举上犹豫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们想必不日就会迎来另一场举国葬礼。” 为什么是另一场?上一场想必就是刚刚“重伤”的女皇的国葬。 新的掌权者还是执行官的时候就以铁血风格著称,对待敌人一向心狠手辣,砍贵族的脑袋如同砍菜,无论出自何种情理,都没有道理留下反抗者的性命。 所以,当收到【公鸡】普契涅拉全须全尾地离开至冬宫的消息,许多人的反应都是不敢置信。 “那位莫非是转了性子?或者是在向我等传递和善的信号?还是说她就是对昔日同僚如此偏爱?”如果是最后一个原因,那可太叫人嫉恨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先前猜测的都是错的,歌者和公鸡表面上不对付,其实私下也是同盟?没看先前同歌者公开关系不和的第六席,实际上也同歌者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情。” “还有新晋成为执行官没多久的公子,不过是由歌者亲自授勋,那晚竟为她严守至冬宫,刀上不知沾了多少亡魂的血以及潘塔罗涅预先调令的大笔资金和假期……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同这些执行官交好的?” 歌者看上去像是一匹独狼,平日里不动声色,好像跟谁都不大对付,没成想她将在女皇在内的所有人都瞒了过去,先假死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选了个良辰吉日杀回至冬宫——好一出狼王装小绵羊的大戏! 而平日里隐藏极深的执行官们,要么出手相助,要么保持中立,要么浅浅试探一下就收手,然后火速滑跪,算盘打得噼啪响,这让打算坐山观虎斗的人怎么办? 当事人普契涅拉表示不背此锅。 他执行官当的好好的,所求也是有关天理,谁在位其实与他关系不大。闻音乐得扛起大旗,将所有其他反抗者都庇佑在身后,他更乐得轻松。 至于与她政见不合……谁会同自己的命过不去呢。 甚至,闻音不需要他那些真切的谦卑和恭谨,只需要他做好手中的事情。 如果他不背叛,他们就继续扮演塑料情同事,如果他背叛,闻音就再斩一刀,送他上路。 刀又不是一次性的,斩一个人两个人乃至无数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里,普契涅拉轻轻叹了口气,后背上的冷汗微微散去些许。 不是为刚刚紧张到凝固的氛围,而是,歌者的初心到底没有变化,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 这是他近日苦思之中,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不然,像是可怜而可悲的怪物一样同旧时代一同被烧尽,和苟活到下一个纪元,于他而言便没有任何区别。 他这般想着,走出北国银行的主厅。 在新的至冬宫被建好之前,这里已经被临时征用,唔,真是不用想就知道潘塔罗涅的臭脸呢。 想想那个银行家黑脸的样子,普契涅拉心情稍好了些。 这好心情持续到看到等候在厅外的公子为止。 “日安,公鸡阁下。”青年冷淡地颔首,目光平静而毫无波澜。 他显而易见地同以往不同了。 那时候青年笑容爽朗明亮,无论是在舞台上肆意展现魅力,还是厮杀于冰原与赤血之中,都是开朗而渴望动荡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普契涅拉看不穿那双深海般的深瞳中半点熟悉的情绪。 如果不是公子突然换了一个人,那就说明这孩子之前都是装的!该死的自己的情报机构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您看上去神情不虞,料想并不是刚刚的谈话引起,而是因为我。”公子语气平淡,尖尖的下颌从围巾中扬起些许,这才露出点青年的桀骜气,“现在的我让您觉得很陌生吗?事情都脱离掌控的感觉很难受吧?” 这小崽子。 “不劳公子费心了,我好得很。”普契涅拉露出笑容,只是嘴角稍微有一点抽搐。 “您是在心里骂我吗?哈,没关系。”公子语气像是放柔了几分,“毕竟,我是因为您的一手栽培才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我会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也不算。普契涅拉心想道,其实我只是把所有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你,顺便提供给你一个和其他人平等竞争的机会罢了。 只是危险往往意味着机遇,而公子一贯会把握这样的机会,但是每一次战斗,都是他自己从血海中厮杀获胜的,普契涅拉没曾帮过忙。 甚至再理智一点想来,很多次,未必没有歌者的手笔。 作为愚人众的实际领袖,执行官前的每一次晋升都由她最终签字执行,公子在军中晋升飞快,那女人就像是闻到腥气儿的猫,指不定早就盯上了达达利亚这颗小白菜,划拉到自己的菜园子里了。 不然,怎么这孩子这么快就反水了呢! 达达利亚看着公鸡久久不语,像是陷入了沉默,白皙的指尖搭在帽檐上,微微一转,继而他好像是轻轻“啧”了一声,摘下军帽向他致敬。 “那么,闲聊的时间结束了,回见。”公子最后点了点头,面色重新恢复冷淡,越过公鸡向里走去。 冷淡?普契涅拉毕竟认识公子许久,仍然能察觉他隐藏极深的小情绪。 去他的冷淡,这孩子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已经摇到天上去了! 吸气,凝神,静心,普契涅拉。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在你的族群中,你这样的年纪已经算是老人了,不能生气,生气会短命——去他的气死我了!歌者这人真的烦死了要不是她也要干天理老子先干掉她! 凝神,静气……呼…… “师姐……” 厅门最终阖上的瞬间,远处传来公子模糊的呼唤声。 普契涅拉板起脸,大(小)步流星地走向门外,想着这里毕竟曾经是北国银行总部,如果不幸遇到潘塔罗涅的话不能暴露,下一刻脚步却倏然一顿。 他半眯起眼转向自己刚刚出来的地方。 没听错吗,刚刚,公子说的是…… 师姐。 达达利亚自从加入愚人众后的全部人生,在他这里几乎透明,所以,他是在加入愚人众之前,就与歌者相识了吗。 但是后者……歌者一向武艺冠绝至冬,未曾听说过她曾经拜谁人为师啊。 公鸡心中隐约浮起了一个猜测。 关于少年阿贾克斯失踪在雪原中的三天,出现后就在深渊出口附近。 关于歌者成为执行官前的至暗时刻——她在博士手中的那段历史,如果写成书卷,那在她成为执行官后就几乎被人翻烂了。 如果像是传闻中所说,是深渊扭曲了时间,让二人不知何时相遇。 普契涅拉扭头就走。